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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生活特写:一个上校和三个兵

http://jczs.sina.com.cn 2006年03月13日 10:31 中国国防报

  刘同春

  在军区联勤部组织的一台文艺晚会上,一个节目的报幕词引起了我的好奇:“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洞,洞里住着一个上校和三个兵……”它让我想起了那个人人传唱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我决定上山访一访节目的主人公——一个上校和三个兵。

  所谓的洞,实际上是军事指挥所,常年在这里担负守卫、维修任务的是工程师兼所长孙红军,一位1973年入伍的老兵。

  没到指挥所,已听到狗的狂吠。三名战士一边呵斥着狼狗,一边规规矩矩地站在大门口迎接我。他们告诉我,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雨,所长放心不下,去洞里巡查,马上就回来。在宿舍里,我和他们聊了起来。

  “你们平时都干什么?”

  “维护(洞)。”

  “维护完了呢?”

  “吃饭。”

  “吃完饭呢?”

  “再维护(洞)。”

  这又让我想起了那个人人传唱的“故事”。

  “你们怕寂寞吗?”

  “怕。”

  “想家吗?”

  “想。”

  “愿意一直守在这里吗?”

  “我们都是轮流上山的,只有所长是常年在这里的。”

  “那所长愿意守在这里吗?”

  “他对这里可有感情啦!一辈子都愿意守在这里。”

  “汪、汪、汪……”一阵狗叫,我们知道是所长孙红军回来了。孙红军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魁梧,只是宽大的脑门稀稀的几根头发才又使人想起,他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

  “孙所长,你现在可是名人啦!上级号召大家都向你学习,你能谈谈你是怎样爱上这里的吗?”

  他始终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一直在依偎在他身旁的大狼狗身上摸来摸去。憋了半天,他突然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大狼狗说:“其实一开始,我一点都不愿意在这里。”

  不是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吗?孙红军当兵就是冲着将军去的。可没有想到一入伍就来到大山里守洞。他一百个想不通,几乎一个星期一封信向家中父母诉“委屈”。堂堂的高中生,在这山洞里有啥出息?殊不知,组织上正是看上他文化高,身体棒,才选他到指挥所来做维修接班人的。尽管组织上找他做工作,尽管领导找他谈心,他还是铁了心不想在这里干。

  许是出差方便,许是那一封封“委屈”信惊动了家里,一天晚上,孙红军的爸爸突然打来电话,说第二天中午坐火车路过南京,想见他一面。孙红军又高兴,又激动,急忙向所领导请假,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发了。虽说江北的老山与南京只是一江之隔,但70年代的大山里,很难碰上汽车,要翻山越岭,抄近路走到江浦县城,才有可能坐上班车。果然,等他大跑小跑跑到南京火车站时,火车就要开动了。他跑上站台,爸爸拼命向他招手,从窗口给他扔下一个包裹,并丢下一句:“你连兵都当不安心,还谈何理想……”剩下的话,被大风刮跑了。

  孙红军出了火车站,天上开始飘着雪花。他挤上去江浦的班车,泪水和着汗水,哗哗往下淌。在江浦下了车,他的腿突然一软,再一摸头,滚烫滚烫的。雪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翻过头道岭,他实在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走不动了。大雪埋没了山路,再不走就找不到回部队的路了。他一个激灵,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又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翻过第二道岭,双腿如同灌了铅,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想,这下完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迷中的孙红军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努力站起来,看到火把渐渐向他靠近,他知道,他得救了。

  回到部队,孙红军打开父亲从火车上丢下的包裹——那是爸爸打淮海时的立功奖章和一封家信。信的内容基本上是他爸爸从火车上丢下的那句话:“你连兵都当不安心,还谈何理想……”

  从此,孙红军在山沟就扎下了根,一干就是三十多年。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没有慷慨激昂的壮举,有的只是普通,有的只是单调,有的只是平凡,有的只是重复。真的就像那个人人传唱的故事一样:“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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