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编]

　　得海洋者得天下——世界帝国崛起于大西洋

　　24东西方国家海权认知比较

　　【与其说是亚洲没有能发现新大陆(澳洲和美洲)，不如说亚洲未能找到一种欧洲人(或者说新教徒)行之有效的商业—殖民—产业模式，也包括与亚洲政治传统格格不入的一套政治模式。这就使亚洲人不愿去面对新的土地和新的海洋。而就是以上这些模式，使欧洲人发现并开发了美洲，把大西洋变成了一个“欧洲之湖”。】

　　25 葡萄牙：大航海的先驱

　　【

　　阿尔金本是一个西非近岸小岛，淡水充足，靠近贸易航线。葡人用小麦、布匹和马换取非洲奴隶和黄金，同时兼营香料。由于制度合理，运营得法，财源滚滚。它的运作模式，成了葡萄牙开始沿岸商贸的典范。后来它在巴西、西非安哥拉、东非莫桑比克、印度果阿、中国澳门，都采取了阿尔金商站模式。这一包括许可证制度的模式也被荷兰、英国、法国的东、西印度公司所效法，成为西方商贸殖民的基本模式之一。

　　经过了大约半个世纪的试探，葡萄牙航海家获得了关于大西洋水域的丰富知识。大西洋的海流、风向、季节和水域变化，已不再神秘莫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欲想绕过非洲，不必谨慎地沿着它的西海岸航行，一段段地上岸汲取淡水和食物。而应当向西、向西再向西，深入到亚速尔群岛以西600海里的马尾藻海中，顺风、顺流南下，在风向航速和时间上都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26 历史转折：发现美洲新大陆

　　【果真有一位成吉思汗式的欧洲军事天才，像他的前人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后人拿破仑一样统一欧洲，然后举全欧之力杀向东方，也许能前出到印度，也许能饮马中国长江，但最终也会被亚洲那些衰落、但腐蚀力极强的文明消化掉——除了在亚洲造成一片破坏，还会耗尽欧洲的气血，就像蒙古人所做过的一样。

　　欧洲人向东的冲动和内驱力，与东亚人向西的欲望不相上下，十字军和葡萄牙人的绕非洲航行就是证明。但忽然之间，一位热那亚水手突发奇想——怎么不可以从西边去印度？

　　偏巧一位欧洲国王和他同样贤明的王后，竟然就信了这位有点像骗子的怪人，让他组织一支船队，从西边去寻找印度。

　　这么一信不打紧，欧洲的历史为之改观，人类的历史亦为之改观。】

　　27 葡萄牙：发现东方大陆

　　【葡萄牙走向鼎盛的同时也走向了衰败。因为葡国人口太少，海外铺摊太大。40%的人口包括所有精英全部用在海洋和海洋的后勤事业上，很快耗光了底气。它的海外人口除经商、作战、传教之外，无力进行基本的殖民开拓，因此根基不牢。庞大而分散的葡萄牙海外领地面临着三方面单独或联合的压力：失去印度洋贸易权的一心复仇的阿拉伯人；印度次大陆上备受压榨的本土居民和他们的穆斯林盟友；其他欧洲列强 ——为什么只许你垄断就不许我们打破垄断？

　　中国、马来亚、印度和阿拉伯商人和航海家很快就发现了浩瀚大海上的其他航线，他们巧妙地绕过葡萄牙的商港和税收点。到1660年代，阿拉伯人已经用沙漠驼队和小船沿红海、阿拉伯海恢复了运输，迫使葡萄牙的利润一降再降。1586年，奥斯曼帝国把葡萄牙人赶出了霍尔木兹。17世纪中期，日本排外、驱逐了葡萄牙人。到1670年时，波斯湾周边几乎没有葡萄牙的势力了。荷兰海军于1641年攻占马六甲，于1658年攻占斯里兰卡。17世纪末，印度尼西亚已成为荷兰殖民地。葡萄牙人信奉的强权实力政治的铁锤终于砸到了它自己头上。

　　令人玩味的是：英国皇家海军、荷兰皇家海军以及它们的远征船队，早期正是靠雇佣葡国水手和船长起家。由此，葡萄牙海洋模式被所有强国“克隆”，惟有它自己成了一具历史的空壳。

　　葡萄牙留下了丰富的海洋和地理遗产。它的航海发现活动尽管出自贪婪的动机，所有的人类都受到了它的影响：正面和负面的。】

　　28 西班牙帝国的海上兴衰

　　【西班牙帝国是近代史上欧洲人建立的、第一个实质意义上的世界性帝国。

　　偏居西地中海的西班牙人像是欧洲的突厥人和蒙古人。他们在亚洲的业绩同西班牙在欧洲美洲的业绩旗鼓相当。

　　西班牙是欧洲第一个摆脱威尼斯—热那亚城邦模式来建立领土型大帝国的民族国家。

　　它为后来所有的欧洲领土型帝国树立了榜样。好也罢、坏也罢，它的经验教训被人广泛记取。那么，这些强悍、粗野、愚昧的西班牙卡斯蒂利亚山民(卡斯蒂利亚是西班牙最强大的部落联盟)，又是从何处获得创建并治理一个超出它领土几十倍的庞大帝国的理论和经验呢？

　　西班牙是从穆斯林那里学来的。

　　西班牙的制造业、运输业、进出口贸易也非常繁荣。纺织、呢绒、丝绸、皮革、武器制造、造船都相当发达。集市如林、帆樯如云，吸引了全欧洲羡慕的眼光；上帝又通过哥伦布之手把美洲献给了西班牙国王。科尔特斯和皮萨罗交替使用奸诈和暴力将墨西哥、秘鲁、智利相继强占，使王室得到了比本土大几十倍的海外领地。印第安人世世代代积累的金银和矿藏，通过船队运往欧陆，一个世纪竟达1.34万吨。难怪后人称西班牙患了“贵金属积攒过多症”。在当时，财富就意味着舰队。西班牙人勇敢、坚韧、耐力好、守纪律，是一流的步兵队伍；在流行接舷战的年代，舰队加步兵等于制海权。在政治、领土、金融、商业、贸易、军事、宗教诸方面都占尽优势的西班牙，如何一步步丧失优势、一步步衰落，最后沦为徒具外形的老朽帝国，个中原因，颇值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