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行

　　1943年冬季，日军进一步加紧了对我苏中抗日根据地的清乡、“扫荡”。新四军一师军工部为了稳定的生产弹药供应前方，便向苏北转移，海上行动一路平安，到达了六合庄。苏北抗日根据地是新四军三师的驻地，环境比较安定。我们的船队全部停泊在通海的河口内。重型的车床仍安装在船上，加工试制覫73毫米的迫击炮炮管，并努力生产“82”迫击炮 弹，呈现一派热气腾腾的大好形势。

　　1944年元旦后，敌情又比较紧张了。据准确情报，日军将对苏北盐城、阜宁地区进行大“扫荡”。我们只好收拾装备，准备转移返回苏中。我部派出的几名侦察员回来报告，敌人是骑兵，已向我们这个方向扑来。在苏北广阔的平原上，骑兵运动比较迅速，打骑兵要有集中的火力才能克敌制胜。我们军工部虽不乏各种武器，但主要用以自卫，与敌正规部队的骑兵较量缺乏经验，所以尽快转移是当务之急！

　　整个军工部都动员起来了，机器、半成品、材料，还有粮草等等往船上运去。但是，很不凑巧，时值小汛，河水很浅，海水涨潮时河内大一点的船都浮不起来，真是急人。军工部政委罗湘涛在指挥船上拿着放大镜在军用地图上寻找日军进攻我们的线路。看来政委的心情十分沉重。船队走不动，天又那么冷，这时勇敢的同志不顾一切跳下水去，用劲推动船头，站在船上的同志则用篙杆一个劲儿撑。大的船人力根本无法推动，船员把铁锚搬到船前面的河岸上，然后用绞车绞动，借了一点西北风的力量，船总算离开河口，出海南下苏中了。

　　次日上午，根据航程我指挥船老大(舵手)估计已经到了日军海上封锁线苏北射阳河口。突然，我们发现西边海面上出现一个小黑点，其它船上的人也看到了。罗政委拿起单筒望远镜，看清楚是日军的汽艇驶过来了。一师军工部工人平时一面生产，一面拿枪，斗志一向昂扬，弹药十分充足，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各船都有各自为战的能力。我们指挥船是苏中、苏北最大吨位的木帆船，所以目标最大，敌艇开得很快，直冲指挥船飞驰而来，越来越近了，敌艇前部高高的船楼，已看得很清楚，顿时，我们的机枪、步枪猛烈开火。我到船尾阁梢上卧倒，一连打了20多发步枪子弹，老式俄国造步枪挺好使的。但是，敌艇仍如入无人之境。我们机枪、步枪一齐开火都无济于事。

　　我们指挥船上有门小钢炮，当发现敌艇时，罗政委就命令炮兵班长架炮。这时罗政委下令开炮！砰！砰！砰！炮兵有序地打了三炮，在敌艇前海面上击起三道水柱。敌艇见势不妙，立即调转船头，以重机枪向我指挥船猛烈扫射。这反而告诉我们，它虽是机械动力航行灵活，速度又快，但只有枪而没有炮。在我们自信沉稳，准确的打击下，敌艇受到创伤，开足马力逃回射阳河口基地去了。我们大家沉浸在胜利的欢快之中！

　　值得写上一笔的是这次立功的这门小钢炮。它是粟裕师长1942年6月指挥老七团，在苏中海门县三阳镇斜桥伏击日军新野部队时，缴获的92式步兵炮，那一仗歼灭日军新野警备队长等70余人，俘虏日军3人。目击者告诉笔者，我军也有伤亡，战斗很激烈，所以这门小钢炮是经过我英勇的战士流血牺牲而夺过来的，真是来之不易。后来，在我军使用中胀膛了，送来军工部修理。原计划修好后参加粟裕师长指挥的车桥战役。但因盐阜区日军“扫荡”，故它随我军工部指挥船南下苏中归队。如果这次海战没有这门小钢炮，敌艇庞大又有装甲，横冲过来，我木帆船就会被撞得稀烂。加上敌重机关枪一扫，势必造成我重大伤亡。

　　我们新四军一师军工部这次海上战斗，虽然规模不大，时间短暂，但却是我新四军历史上与日军少有的海战。我军无一伤亡，而打退敌艇，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