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　周玉明

　　这一天，地处西北边陲的北塔山雪花飞舞、寒风呼啸。一大早，乌拉斯台边防连的哈萨克族少校翻译热合买提，就带领巡逻小分队出发了。

　　今天是热合买提最后一次在边防巡逻，明天，他就要脱下穿了18年的军装，告别自己的军旅生涯了。一向爱说爱笑的热合买提，此时却是神情严肃，如雄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始终潮湿着。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连长赵加伟故作轻松地大声问：“热翻译，你能不能记得18年里你总共参加了多少次巡逻？”热合买提勒住马，深情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银装素裹的层层雪峰，慢慢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徒步巡逻186次，骑马巡逻814次，乘车巡逻782次。”简单的一问一答，让身后几个战士惊讶得张大了嘴，久久没能合上。

　　1968年12月22日，乌拉斯台边防连驻地的雪下得异常的大。恰逢连队牧工的妻子难产，经过连队军医一整夜的抢救，母子俩才脱离危险。为了报答边防军人的救命之恩，这对夫妇给儿子取名“热合买提”，哈萨克语意为“谢谢”。

　　在边防连营区里长大的热合买提，不但从小就向往当一名边防军人，还跟连队官兵学会了汉语。18岁那年，他硬拉着父亲找到部队领导，要求当一名边防战士，理由是自己熟悉边界，会汉哈两种语言，热爱边防，离不开军营。上级领导见他要求强烈，而边防连队又确实急需这样的人才，就给军区打报告，特招了这名“不一般”的兵。

　　自从穿上军装，热合买提就时刻以“优秀士兵”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样样工作都走在前面。轻武器射击，他百发百中；1分32秒跑完400米障碍，至今还是团里的纪录保持着；5公里越野，直到现在连里也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他曾代表连队多次参加团里和军分区组织的各项军事技能大比武，多次为连队赢得荣誉。

　　每一次外出巡逻，热合买提都要带上一个小本子认真做记录。连队负责的界碑大多处在深山峡谷之中，每到一处，他都要把观察到的地貌标志记在小本子上。经过日积月累，他对防区内的边界走向，每一个界碑的位置，每一道沟，每一道坎，甚至每棵树都了如指掌，只要有他在，官兵们巡逻就不怕迷失方向。由于工作出色，热合买提被破格提干，在基层连队一呆就是18年。他是连队里最老的兵，也是连队里唯一佩戴校官军衔的干部。

　　巡逻小分队到了74号界碑，一直沉默的热合买提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向大家介绍这一区域的情况，他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他反复叮嘱连长，哪里的铁丝网还应该再加高些，哪里发大水时铁丝网最容易被冲毁，要记得经常过来检查和维修。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76号界碑。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段震惊中外的“北塔山事件”，也记载着热合买提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那是1998年上级组织的沿边全线勘察中，军分区参谋长戴幸福的坐骑受到突然窜出来的野兔的惊吓，向边境线另一侧狂奔。眼看战马就要越界了，热合买提策马冲上去，奋不顾身地从自己的马上飞身跃起，死死地抱住了受惊的马匹。好险！只差1米多远就造成人畜越界事件。热合买提因拦马被摔成左手臂粉碎性骨折，留下了终身残疾。可他却说：“用一条胳膊避免了一起边境事件，值！”

　　巡逻小分队迎风踏雪，艰难地行走了55公里，终于到达了北塔山最高峰阿同敖包上的84号界碑。热合买提站在界碑前，出发前想好的许多告别的话语，现在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早已经热泪盈眶的热合买提，缓缓地举起右手，向着神圣界碑上鲜红的国徽，庄严地敬了最后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