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争端会“升温”到多少度

　　专访：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牛军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金熙德

　　近日，中日两国在东海问题上的争端升温。日本经济产业相中川昭一在8月10日的内阁会议后会见记者时表示有迹象显示中国开始在东海铺设管道开采春晓天然气田，日方已在8月9日通过外交渠道，要求中方证实有关消息并停止开采活动。今年5月，中日双方在北京有关东海争议油气田的第二轮司长级谈判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过双方同意举行进一步磋商。

　　与此同时，日本九州经济产业局局长松井哲夫在8月9日的记者会上宣布，被授予试开采权的帝国石油公司已经交付了约1 000万日元的执照登记税，已全部办妥了试开采权相关的各种手续。中方7月已就日方授予试开采权一事，向日万提出严正交涉。据日本媒体报道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中川昭一“赋予日帝国石油公司试验开采权”的开采区域，是位于中国正在建设的“春晓油气田”和“断桥油气田”南侧水域的3个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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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在东海态度强硬

　　牛军教授在接受采访时指出，中日东海之争涉及主权和权益两个层面朝问题。一是涉及中国的主权问题。中国是在毫无争议的、没有任何可置疑的中国专属经济区范围内开采，这是属于中国主权的事情，日本没有理由挑起争端。二是涉及能源权益问题。东海地区的能源对中国的整体发展、对解决中国的能源问题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维护国家能源安全涉及国家的重大战略，中国必须非常明确而坚定地维护自己的权益。

　　中日东海之争的焦点是海上划界问题。过去人类在开发海洋资源上能力有限，没有太多地考虑海上划界问题。随着人类开发自然资源能力的发展，各国的海上利益冲突越来越凸显。1982年通过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规定各国除12海里领海之外，还另有200海里专属经济区，各国享有在本国专属经济区内开发自然资源的权利。但是，竣公约并未明确规定相邻、相向国家间的专属经济区重叠部分如何划分只是权且规定在“利益发生冲突的情形下，这种冲突应在公平的基础上参照切有关情况，考虑到所涉利益分别对有关各方和整个国际社会的重要性，加以解决”。

　　金熙德研究员分析说，中日两国在东海的许多地区相对距离不足400海里，中国方面按照国际惯例主张“大陆架原则”，即以大陆架边缘为专属经济区划分的起点：而日本方面主张“中间线原则”，即以两国海岸线中间点为两国专属经济区的边界。这个分歧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两个问题：什么是“公平的基础”？什么是“所涉利益对各方和整个国际社会的重要性”？

　　金熙德说，双方在能源问题上的矛盾其实早就存在，在上个世纪70年代因

　　牛军表示，日本是一个岛国，在维护海洋权益方面有很多经验；而且日本的意图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只是争这块油气田，可能涉及更复杂、更长远的战略。牛军认为，日本在走向“正常国家”的进程中，对整个海洋特别是对东海地区的海洋战略有着非常复杂的动机。

　　中日“打起来”的可能性很小

　　新华网北京7月14日消息称，今后，中国海事将把比邻区和专属经济区海域纳人正常监管范围，加大巡航监管力度。日本一位政府人士则强调“日本方面若真的开始试采，估计中国可能会派遣舰船至附近海域进行示威”。金熙德指出，我们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是坚定的。我们不主动激化矛盾、不做理亏的事情，但我们也不会在国家利益和主权问题上退让。

　　有分析家说，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面对政局危机，为转移国内视线必然挑起国际纷争，特别是利用乐海油气田问题，近期中日双方很可能会打起来。金熙德指出，这种推测是毫无根据的。中日之间由强硬的外交姿态导致武力冲突的可能性很小。他分析说，小泉执政几年来，一贯用外交上的“业绩”来缓和国内问题。但是从目前看来，激化外交矛盾的手段未必能让自民党得分、保住他的首相地位，他的强硬外交已经走到末路。日本是否愿意“打起来”，首先要看是否符合其根本国家利益。日本对华强硬势力尽管强大但也是有限的，它也受到很多钳制，也要考虑其他的各种利益。比如说，日本经济界就不愿意中日关系恶化，这是日本任何一种政治势力都不可能忽视的。所以，日本在近期内会不惜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的观点是一种主观臆测，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再说，日本各种政治力量的角逐，使政府做出如此重大的决策非常有难度，目前不具备全面激化矛盾的条件。

　　牛军也认为，我们固然要“居安思危”，考虑到战争危险；但从目前看，中日“打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在全球化背景下，整个东亚地区在走合作或者说一体化的道路，涉及多边，相互制约的机制很多。像乐海地区这样的争端，一旦滑向武力冲突那一步的话，影响就太大了，对整个东亚地区都不利。他指出，在这个地区用武力的方式、对抗的方式解决这一同提，也不会得到国际社会的任何赞成，最终还是要回到协商轨道上来解决。

　　应把东海变成和平之海

　　东海问题涉及无法回避的专属经济区划界问题，但再困难的问题也应有解决的办法。对此金熙德认为，要双管齐下，一个是直接的、一个是迂回的，两种办法同时推进。直接的、根本的办法是外交谈判，一下子谈不成也不要紧；迂回的办法就是进行能源合作，包括全方位的合作。金熙德强调，中日全面改善关系才有利于东海问题的解决，东海问题应该是在中日关系总体改善的过程中解决。

　　牛军也持有同样的观点。他指出，东海能源问题的僵持不是单纯的，目前中日关系整体是在僵持，而且从日本国内政治、对外政策的现状看，这种僵持还很难在短时间内缓和。牛军强调，从整个发展趋势来看，应该走中国政府倡导的“共同开发”的道路，通过合作的方式解决争端，只是合作需要双方都有意愿才行。

　　金熙德说，把东海变成和平之海而不是抗争之海，对双方都有很大好处。国家领土和领海主权问题谈判和资源谈判不是回事，但也不能完全分开。两国在领土、领海问题上妥协的可能性很小，还是搁置争议比较好：但在资源问题上不能等。

　　有不少人对中日关系的前景很悲观，但金熙德持比较乐观的态度。他说，中国在历史问题、

　　牛军认为，在中国的所有外交关系中，中日关系目前是最不正常的，而且这种状况还会持续段时间，不大可能很快改观。中日关系的改善还需要良好的气氛，而这种气氛要逐步培养。

　　“中日东海争端会‘升温’到多度，主要看日本决策者发热的头脑能不能‘退烧’。”金熙德说。

　　掘出日本深层症结

　　牛军谈到，通过东海石油之争的问题，可以看出日本的深层症结。他说，日本现在的国内背景很复杂，小泉执政几年来的整个对外政策处在个极不正常的状态。日本致力于做个“正常国家”，但它又在很多事情上极不“正常”，像“争常”、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时对待历史问题的态度，还有在整个亚洲地区的外交。中国的发展和日本在东亚地区影响力的相对下降是同时出现的。日本不能适应这种变化，出现了唯恐中国在国力上赶超自己的焦躁感。对此，日本采取的办法就是和美国走在一起，或是通过对抗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凸显自己的强大。日本的这种心志是一种社会的、政治的、历史的现象，不可能通过两个政治动作就能够解决。牛军指出，让日本心志走向正常，领悟到与中国合作的益处和对立的代价，将有助于其回到台作路线上来。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要有耐性，但用不着太担心。

　　牛军批评说，日本的问题还在于它的为所欲为。小泉就说过，“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就要这样做”，他太“以自我为中心”了，结果是自我孤立。日本在制造种情绪或者氛围，即经过战后几十年，它已经是一个“发达国家”，不仅表现在经济的强大，而且想成为政治大国。日本不理解它的经济早就达到了欧美发达国家水平，为什么在亚洲不被认同，特别是为什么不被中国认同。它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历史问题的态度是不被认同的重要原因，亚洲国家对日本的看法和日本对自己的看法直有很大的差距。日本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不愿意去弥合差距、承认它侵害过别国，不用行动来赢得别国的尊重。这正是日本与亚洲国家包括中国关系紧张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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