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为《国际展望》杂志供《舰船知识网络版》独家稿件。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2)基于突发事件应付能力的评估

　　除了这些基于战斗力需求的评估，推动解放军实施新军事变革的的动力还来自基于突发事件应付能力的评估。北京对近期和未来将要面临的威胁和冲突模式进行了分析，而分析的结论也将推进人民解放军的作战计划的改进及勾勒未来几年的军事现代化需求。下面将对 可能构成解放军面对的突发事件的军事事务简单概述。

　　●台湾 最重要战略关注点还是台湾问题，这可能是人民解放军当前制定作战计划的主要出发点。只要中国大陆拒绝放弃使用武力来解决台湾问题，在展示武力之外，解放军必然会继续充实自己的战斗力，制订相关的作战计划。同时，由于美国极有可能进行军事干预，因此台湾问题如引发突发事件将更加复杂化。

　　●日本 中国继续对日本保持不信任感，因为东京一直在寻求在该地区保持更强大的军事存在。下列因素增加了中国对日本的不信任感：日本军事实力的增强；最近日本自卫队多次离开日本本土到海外去支援全球反恐战争；东京与台北的联系；《美日共同防卫指针》修正案里的条款，特别是关于“日本周边地区”这种暧昧的用语的出现；日本支持美国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研究。

　　●印度 除了核问题争端，中国一直以来都将印度当作长期的对手。印度目前的技术实力增长较快，中国认为印度海军未来有在印度洋扩张的企图，印度洋横跨中国石油进口的海上交通线，而石油进口如今对中国越来越重要。

　　●南中国海 中国是多个宣称对南海所属的岛屿、珊瑚礁以及资源拥有主权的国家之一。如所周知，南中国海过去曾频频发生军事冲突。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所有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都集中在海上和海空联合战场，而在这些可能的突发事件中，解放军极可能面对一支相对发达或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军队。

　　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解放军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前苏联的陆上入侵，中国的经济重心主要集中在非常靠近内陆纵深的中原地区，在20多年的“改革开放”政策之后，如今中国的经济重心已经转移到了东部沿海各地。从北部的大连到南端的海南岛，中国这一“黄金海岸”是中国经济真正的重心。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北京政府现在乃至将来都将不得不面对自秦朝以来可能一直不用对付的濒海以及海上防御问题。中国所面临的海空防御问题可能是人民解放军目前最难以应付的一个挑战。因此，人民解放军将可能继续注重加强海空力量的建设，考虑到中国所面临的各种突发事件，特别是台湾问题，这种推测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新军事变革的“三大支柱”

　　为了便于简要分析，解放军的军事变革及现代化项目可以描述为“三大支柱”，它们分别是：(1)新型武器系统、技术与战斗力的开发、采购、获取以及运用；(2)为新型战斗力的运用制定新的作战观念和战争理论；(3)为了支持前面两个方面必然需要进行的大量体制和编制革新。

　　在上述三大支柱中，支柱一(武器、系统和技术)吸引了人们最多的分析和注意。这也是吸引国内外所有媒体的一个主要方面，对台北和华盛顿的政策制订产生了相当的影响。与后面两个支柱(理论和制度)相比，对人民解放军武器获取的研究更加方便可行，而且分析结论也是令人满意的。中国某种武器系统刚一露头，就会有很多人对其技术、战术性能进行无尽的猜测，而且也会有大量用英文表述的技术数据公布开来。另外，中国的国外军事采购早晚会进入公众的视野，而中国自己也经常会展示其国产的新型系统。中国还经常参加国际武器和技术展览会，展示中国最新研制的武器系统或者其他一些与军事相关的技术。

　　因为多种原因，境外媒体，特别台湾媒体，以及美国的部分媒体，都认为中国新型武器采购天生就是一个值得报道的事情，因而也就从来不会缺少有关中国新型武器采购的报道文章，在这些文章中也不乏资深专家对人民解放军新型飞机、驱逐舰、潜艇以及导弹性能的评论，还有专家就这些武器会对人民解放军的未来发展产生何种影响进行点评。这些媒体仅包括西方关注国际军事发展的期刊，而且还有主流的新闻周刊和日报。

　　毫无疑问，要了解解放军的近期动态，跟踪第一个支柱是一项非常重要且必要的工作，但武器系统本身并不能反映它的新型作战能力未来将如何运用以及为谁所用。从一个新型武器系统的采购到新型作战形成，二者之间并没有固定的路线。因此，还需要对未来几年解放军的发展进行更加全面的评估。

　　假如不能很好地理解人民解放军为实施战役行动正在拟定的新作战理论，不能弄清和跟踪中国军队内部系统和体制变革上取得的进展，那么，对解放军的评估就将只能通过对已经出现的新型武器系统的研究来实现。这一方法不仅会导致对人民解放军现行状况的看法出现很大的偏差，而且可能导致对人民解放军的最终变革进程出现判断偏差。

　　因此，解放军的未来不仅将取决于其希望得到并投入运用的新武器系统，而且还将取决于正在进行的体制和理论的变革。

　　★ 制度变革：问题的关键

　　解放军目前正在进行的大变革中最公开、也是最透明的一个方面就是其编制、体制方面的变革。

　　解放军大力整治和强化条例、条令，使条例、条令标准化的结果是大量新型国防法规、军队条令和制度的出台。其中许多都是为第9个五年计划(1996-2000年)制定的。1999年是人民解放军新法规及制度出台最多的一年，这一年甚至可以被称为解放军的“立法年”。

　　几乎所有的这些新型规章制度都进行了公开宣布。人民解放军利用自己的媒体以及国家其他媒体向部队官兵通报了这些变化，并解释了制度制定的理论基础。如果经常阅读解放军的官方报纸《解放军报》以及其他专业期刊的话，人们就可以轻松地知道人民解放军大致都在干什么。换句话说，这并没有秘密可言。下面将列举其主要方面：

　　(1)人事制度改革

　　人民解放军的领导层对人事改革有着正确的认识，他们认为人事改革是其它各项改革的基础。人事改革同样也是具有很大挑战性的改革。在过去几年里，解放军的人事系统在几个重要环节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将为其未来战争能力奠定一个现实的基础。

　　●军官任用 解放军意识到，为了培养具备在现代化高科技条件下打赢一场未来局部战争能力的军官，就必须在一个更大、更加多样化的人员储备库里去挑选军官，这些人必须有知识，擅长多种本领，其中包括掌握先进的技术、工程学和社会科学知识等。为了满足这个需求，解放军正在进行以下工作:

　　——制定一个更加正规、更加广泛的军官招募计划，从全国各地方大学招募大学毕业生以及更高学历的硕士和博士毕业生；

　　——在一些高等教育机构，也就是大学校园内，设立军官招募办公室；

　　——运用“国防奖学金”计划将年轻、有潜力的高中毕业生招募为后备军官，为其提供在地方院校学习的资金。

　　●军官人事管理系统的修改 在这个领域有三个著名的改革正在进行之中：(1) 强化军队领导干部的培训工作； (2)努力保持军官任命的稳定性，同时使军官任职的资格和条件标准化：(3)规定每个任期的最高年限。

　　——2000年12月份颁布的《现役军官法》大大提高了军官晋升领导职务前的培训次数。现役军官每晋升一级指挥职务，从排级到军区级，都需要经过相应院校或者其他训练机构的培训。而在此次修改以前，人民解放军军官晋升职务之前只需要在连、团和军级才需要进行任职培训。新的军官法还规定,晋升指挥职务前的培训要求适用于与指挥相当的其他性质的职务任命，也就是说不光是作战军官的晋升要经过培训，其他如政工、后勤和装备军官都需要接受任职培训；

　　——为了确保合格的军官在一些重要岗位任职，另外还要确保这些岗位的稳定性，解放军目前已作出规定，军官必须具备担任多种职务的能力。军官考察包括其工作经验、服役年限、教育水平、学校培训、健康状况以及政治审查等多个方面。而且，为了确保重要岗位的稳定性，人民解放军已经规定了最底任职年限，也就是说军官必须在一个职位干满最底规定年限后才能轮换到别的岗位；

　　——在保证重要岗位稳定性的同时，人民解放军还在寻求如何确保军官担任同一个领导岗位的时间不能太长。因而，解放军规定了“和平时期军官任职的最高年限”，军官在某个岗位任职达到规定年限必须进行轮换。这与过去的习惯做法有很大的区别，以前人民解放军军官经常在某个位置无休止地干下去。这一变革是出于两个考虑：一是避免可能产生的腐败和裙带关系(中国军队称“山头主义”)，二是鼓励军官寻求更广泛的职业实践。

　　●职业化军事教育系统(PME) 人民解放军正在实施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其目的是促进职业化军队教育系统的现代化，以及改进长期存在的一些不足，这将需要：

　　——通过建立“综合性大学”来寻求规模经济，计划将许多多余的军队院校撤编，并将许多军队院校进行合并；

　　——加强军队院校与地方大学的合作交流，丰富课程和教职员队伍，将某些军官的培训和教育工作放在地方大学进行。

　　●建立职业化的士官队伍(NCO) 人民解放军已经开始尝试建立一支技术和专业过硬的职业化士官队伍，他们将完全以军队为职业。这支队伍将代替以前义务兵志愿延长服役期的那套系统，旨在补偿人民解放军刚刚作出的将所有兵种的义务兵服役年限减少到24个月的决定，其主要内容为：

　　——为了支持这项改革，已经出台了相关规定来解决现行士官系统的不足，并制订了一个连贯的、切实可行的管理方案；

　　——该项改革涵盖了一些最基本的军队实践：如任职任命、选拔和招募、训练、教育、日常管理、评估、薪水和奖励以及退休；

　　——总参谋部(GSD)将集中管理和核准士官岗位的分配，这主要是通过一套基于重要单位和机构的需要而制定的分配系统；

　　——虽然义务兵将可能继续在解放军的整体力量中占很大的比重，但新型士官计划将预示着未来解放军三军部队的可能由一支数量少但更具战斗力的士官队伍组成，他们将成为解放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的核心。

　　(2)部队体制和指挥控制系统改革

　　部队体制改革包含对作战部队的规模和编成的改革，这主要是作战任务、装备和人力需求的调整所造成的。指挥控制改革是指为了实施战役行动制定新的作战指挥体系：

　　——以前解放军编制、体制的变革大多出于战术层面实施多兵种合同作战的需要，但近年来，也即自20世纪90年代末始，联合兵种机动作战的需求似乎正推动解放军实行战术层面的部队编制改革；

　　——在战役层面，解放军继续讨论基于“战区(战时的联合作战战场)”的指挥控制的细节情况，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按传统的、和平时期的军区来实施战役行动；

　　——还是在战役层面，解放军崭新的作战理论思维预示着在以地面部队为主导的解放军作战部队编成内，其海军、空军以及二炮部队将在未来的作战中担任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 保障变革：后勤是关键

　　一直以来，后勤和战斗自持力就是人民解放军作战一个薄弱环节。因此，解放军此次变革优先考虑的就是根据新型的作战观念来更新和改善其战斗勤务支援的效能。在对未来作战进行评估后，自持力现在已被人民解放军认为是决定战役胜败的“四大要素”之一。

　　为了进行未来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人民解放军现在认为，联合后勤保障应该取代过去以单一兵种为主的后勤保障体系。为此，人民解放军正在各军区建立联勤部，正在研究组建由人民解放军“联合后勤人员”组成的兵种，类似于美军的联合勤务军官(“紫衫军”)，其接受的训练就是从联合后勤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而不是以具体兵种来考虑。据解放军媒体上的一些报道暗示，在一些军区已经开始实行和平时期提高后勤支援效能的尝试，其中包括整个陆海空油料补给以及运输体系的标准化。解放军在未来战争中明显会消耗大量的物资，为了解决这一后勤需求，解放军正在重组战场后勤系统。解放军已经表示有兴趣实施的后勤改革包括组建机动后勤分队，从而抛弃主要依赖固定的仓库和补给地的传统后勤模式。高层军队领导已经提出有必要将“应急”后勤小组投入战场。有迹象表明，人民解放军已经开始创建上述实验性的后勤分队。

　　★ 作战理论变革：皇冠上的宝石？

　　在过去的几年里，人民解放军所进行的最重大的变革之一就是其作战理论的彻底变革。作战条令是规范军队作战行动、指导训练的基本法规。中国军队的第一代作战条令是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颁布和施行的。基于对未来战争的展望，基于新型武器系统及新的作战理论，中国军队领导层决定重新制定新的作战条令。

　　经过多年研究和广泛的实验，1999年，中国重新制定了一整套涉及各个兵种的作战条令，为人民解放军遂行不同级别、不同规模及军兵种的战役战斗行动提供了权威的指导。此次颁布的作战条令全面而系统，既有作战指南又有作战规定，被称为“新一代作战条令”。

　　在新一代作战条令颁布的时候，人民解放军的媒体就对该条令进行了宣传。据当时媒体宣称，这一新型作战大纲具有如下特点：

　　●符合江泽民“两个转变”建军计划，着眼于进行“现代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

　　●作战理论的调整是根据战争特征的变化、以及“作战任务”和“作战条件”的变化而作出的，汲取了第一次海湾战争的经验，以及海湾战争以来其他大国军事事务革新的经验；

　　●适用于人民解放军所有兵种及部门；

　　●是以新型作战理论与新的训练实践为依据的；

　　●它着眼于统一解放军全军作战思想，并使其“标准化”。

　　●适用于“不同级别”的作战；

　　●在规定新的战役战术准则的同时升级了原有的准则；

　　●提出了新的战役指挥和控制原则，明确了联合战役行动的指挥体制；

　　●提出了新的后勤和保障支援程序，增加信息战、电子战、防空战等相关的措施；

　　●是各大兵种内部以及相互之间协同训练指南。

　　1999年，时任解放军总参谋长的傅全有上将曾对新一代作战条令有以下评述：他说新条令是“我们军队战斗训练的根据”，将统一解放军作战思想，并使其标准化，将加速使解放军成为一支联合作战部队，也将强化解放军在各个级别的作战中的指挥和控制体制，使其夺取联合作战的胜利。

　　★ 新型作战条令的精髓

　　从上述新作战指导中，人们可以得出的最重要的概念是提倡“联合作战”和“攻敌要害”的“战役基本指导观念”。

　　“联合作战”指的是下面几个方面的一体化需要： (1) 所有兵种(联合作战包括预备役和民兵)的联合；(2)所有战场空间(包括电磁空间)的联合；(3)着眼于最高作战目标战役全程的联合；(4)将最新型的作战能力集中于敌最重要目标； (5) 所有的作战样式 (攻防一体及前方和后方战斗)的联合；(6)运动战和阵地战的联合。

　　按照“攻敌要害”要求，一旦战争开始，解放军将集中最强大的攻击武力以摧毁或压制敌人优势部位，从而达到技术上的平衡，并在敌方取得战斗主动权之前粉碎敌人的行动。从作战理论上来讲，人民解放军依靠的是 (1)对“敌方要害目标”的正确选择，(2)“关键性兵力的应用”。这与过去人民解放军的作战理论完全不一样，过去他们主要是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敌方的薄弱环节，而新的理论要求他们集中最好的作战能力打击敌方最重要的作战能力。换句话讲，这种新的观念要求打击敌方的作战重心，主要包括敌方的C4ISR系统、最致命性的武器系统以及战斗自持能力。

　　总的来说，人民解放军的作战理论已经从传统的强调“歼灭战”转为强调瘫痪战，这要求遂行进攻战以及对敌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从而消除敌方的技术优势，从而使对方丧失战争能力。

　　★ 结束语

　　正如笔者前面提到的，“解放军2020”发轫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最近几年进行的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无论在范围上或规模上都是非凡的。同时，人民解放军还将根据世界军事的发展来及时调整其变革计划。当然，人们不能肯定是否他们的所有变革计划都会得偿所愿。因为，在他们未来的变革路上还会遇到无数不可知的问题。这一变革不仅费时，还需要不断地注入资金。在此需要指出的是，美国正因为其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的准备，才使其最终打赢了海湾战争。

　　人民解放军是一个善于学习的组织，而且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虽然过高估计人民解放军能在近期达到所有目标的看法是不妥的，但是，无视中国正在发生的一切却同样是错误的。□ 大卫·M·芬克斯坦博士 原 著 赵 楚 周丽娅 译

　　相关专题：《国际展望》网络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