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海军一号”更新换代 甩了自家人要用舶来品

　　美国海军1月29日宣布，新的总统专用直升机“海军一号”编队的承建合约已由与欧洲公司合作的国防部最大供应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投得。这个决定就此给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和西科斯基飞机公司间一场政治关系及国际关系错综复杂的激烈竞争画上了句号。

　　新合约总值61亿美元，购置23架高科技及高安全性能的飞机，在军方预算中的比例相对较小。但这在美国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因为自1957年艾森豪威尔总统时代以来，前往白宫南草坪接送美国总统的光荣任务就一直由美国西科斯基公司制造的直升机承担。然而现在，外国的舶来品却取代了西科斯基公司的位置，这暗示了两个重要问题：美国的工作机会是否会流失到外国企业手中，还有美国军用设备市场对外国承建商的开放程度是否足够。

　　一场空前激烈的政治角力

　　布什目前使用的这支“海军一号”直升机编队诞生于上世纪70年代，这些飞机虽然还能飞，但已属超期服役。事实上，五角大楼早在几年前就提出要全部更新“海军一号”，但有关预算计划直到最近才被国会批准。

　　诱人合同吸引全球目光

　　五角大楼本来计划让各个飞机制造公司在2001年9月1日之前提交它们新设计的竞标方案，而“9·11”事件更加突出了对直升机的需要，因为直升机能够保证总统始终行使三军总司令的职能。2002年12月，白宫要求国防部长办公室到2007年初步部署一支总统直升机替代机队。新项目命名为VXX，旨在用一种现代化平台替代目前的海军一号。2003年6月晚些时候，美海军官员接收到了直升机整体合同提议，并于2003年秋天公布一个正式的提案要求；他们希望在4～8个月之后从众多的合同商中选择一个。根据美海军计划，新直升机将于2013年投入使用。如果白宫希望早期使用这些直升机的话，他们还可以将这一日期提前到2007年，或者2008年。

　　根据美海军陆战队2004财年预算文件，美海军将从2004财年至2009财年投资16亿美元用于总统新直升机项目，采购5架实验型直升机；另外，还将出资采购尚未决定数目的机型。

　　如此诱人的蛋糕，当然让各大直升机制造商垂涎欲滴。与“空军一号”相比，“海军一号”的地位显得有些轻微，缺乏“空军一号”的威严。然而，对于飞机制造行业而言，“海军一号”却是“超级巨星”。因为这个订单不仅能赚高额的利润，而且本身更是一个千金难买的企业形象广告，为美国总统提供座机的声望会立刻转为市场动力，其中包括军用市场和民用市场。

　　两大对手争得你死我活

　　当美国海军宣布这项采购意向后，争得你死我活的主要是美国西科斯基公司和与阿古斯塔-韦斯特兰公司合作的洛克希德·马丁公司。飞机制造行业的分析家理查德·阿布拉菲亚说：“争夺飞机合同的竞争就如同总统竞选一样正在展开，双方竞争激烈，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两家公司都暗示，他们的直升机将具备与“空军一号”相同的能力，使总统在指挥军队以及与盟国和敌人通话中不受任何限制，同时对对方的方案大加指责。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断言，由于西科斯基的VH-92是一种新设计的直升机，只有2000飞行小时的经历，并且只装两台发动机，可靠性不如自己的US101直升机；相比之下，US101装三台发动机并且已有55000飞行小时的经历，即使其中一台发动机发生故障仍能继续飞行，而VH-92就不具备这种能力。

　　而西科斯基公司的负责人反驳称这些说法是错误的，新飞机并不意味着不可靠，而且美国政府严格要求飞机具备损失一台发动机后的飞行能力。他说，根据他以前做试飞员的经验，US101如果坏了一台发动机就起飞不了。他反而指责说VH-92满足了最新的联邦航空局安全标准，而US101没有，US101的油箱装在飞机腹部，而VH-92的油箱装在机身两侧的可脱离吊舱内，如果VH-92受到武器攻击或发生事故，油箱可以脱离飞机，US101就没有这个能力。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对此解释说，US101可以满足联邦航空局的新安全标准，尽管它是在这之前取得适航证的，并质疑了西科斯基公司关于现代涡轮发动机的可靠性使得US101的第三台发动机成为多余的论调。

　　竞标结果引发广泛争议

　　西科斯基公司本来认为这份合同非自己莫属，这不仅因为该公司是全球最好的直升机制造公司之一，而且自艾森豪威尔总统以来，“海军一号”一直是由西科斯基公司制造的。然而，总部设于马里兰州的洛克希德·马丁及其欧洲合作伙伴组成的竞投团，在投标时展开了巨大的公关攻势，期间还借助英国及意大利政府首脑与布什的私交来协助争取支持。结果布什政府一名高官在2003年突然表示，“海军一号”可能由英国的一家公司来制造，US101直升机也变成了呼声最高的中选对象。

　　虽然很难想象美国总统会坐着外国设计制造的直升机飞来飞去，但熟知招标内幕的美国官员称，为了感谢英国首相布莱尔对美国攻打伊拉克的大力支持，布什总统很可能会卖个面子，将这份合同送给英国公司。1月29日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即使西科斯基曾打出爱国旗号，强调其合作伙伴几乎全部是美国国内公司也没用。

　　这一竞标结果无疑对西科斯基公司构成沉重打击。而由于有欧洲公司参与，更令不少美国人恼火。代表西科尔斯基公司总部所在地的康涅狄格州参议员乔·利伯曼说：“合同不仅使人失望，而且犯下了令人难以容忍的错误，这侮辱了西科斯基公司的员工，他们应该为总统造直升机。”康涅狄格州众议员罗莎·德劳罗也表示失望。她说：“‘美国制造’这个词有着特别的含义，国防部要站出来解释一下。”还有一些美国媒体认为，肯定是布什在背后起了作用，并上纲上线指“布什没有通过有关忠诚度的严峻考验”，他不是忠于美国自己的公司，而是忠于他的哥们儿及盟友布莱尔。

　　三大因素让西科斯基出局

　　在宣布投标结果时，海军负责研究、开发和采购的部长助理约翰·杨格表示：“这一决定真实地考虑了纳税人、未来的操作者和乘坐者的最大利益和承受能力。美国正在发动全球反恐战争，总统需要更加先进的直升机，而洛克希德公司的竞标方案价格合理，且满足了所有安全和技术方面的要求。”针对有报道说英国首相布莱尔和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向布什推荐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产品，杨格表示总统并没有参与决定，军方选择了最佳方案，并没受白宫影响。

　　字里行间，杨格的话透露了导致西科斯基出局的三大因素：

　　技术因素 可能性：40%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和西科斯基公司在竞争这笔合同中都根据总统座机要求对原型飞机做了设计修改，以达到了高速、航程远、通讯设备先进和安全设施完善等要求。但相对而言，洛-马的准备更充分，2003年6月，他们提交了一份长达600页的US101论证计划，详细提出了一种初始使用构型，以及未来可能的改进和一些性能选项。给人的印象是非常认真可靠。而西科斯基制造的现用“海军一号”则在2002年事故频发而给布什和美国军方留下不好的印象：4月17日，布什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做完演讲后返回白宫时，由于直升机专机的液压系统出现故障，布什当时只好换乘另一架备用直升机；4月30日，布什在安德鲁空军基地返回白宫的途中，乘坐的直升机专机又突然发生机械故障，引擎冒出浓烟，布什被迫换上另一架飞机打道回府。

　　在投标的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纰漏，不难想象会降低VH-92的印象分。事实上，舆论指出正是因为成本较低、机舱较大及交货较快等因素令US101获得合约。

　　公关因素 可能性：40%

　　美国的西科斯基公司是全球顶级的直升机制造商，除了美国总统，它的重要客户还包括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不过近年来，西科斯基却连尝败绩，被对手抢走了好几个重要的大订单。其中关键的原因就是它的公关手段还不够过硬。

　　凭借自1957年起就为美国总统制造直升机的背景，这次西科斯基打出“爱国精神”的大旗，指出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与海外公司有诸多关联，“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如果美国总统坐着外国公司制造的“海军一号”飞来飞去，那就有辱国格。另外，在目前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情况下，美国政府更不应该将这份巨额政府合同让给外国公司。而美国工会组织和不少议员也都支持西科斯基，他们希望这单大合同能够为美国人提供可观的工作机会和不菲的经济效益。

　　西科斯基标榜该公司所有的合作伙伴几乎都是美国国内的公司，只有很少一部分零部件在海外生产。同时，公司负责售后服务和维修的500名员工都曾接受过“秘密工作保密调查”。“这种涉及安全的设计制造项目，除非能够保证100%美国制造及维修，否则，作为一个公司，我们感到非常不舒服，”西科斯基公司副总裁哈多克说，“我们是在用美国人的双手和智慧为美国人的总统制造直升机。”

　　突然被扣上一顶“危及总统安全”的帽子，阿古斯塔-韦斯特兰公司却自有应对之道，为了平息众怒，同时也让布什好说话，阿古斯塔-韦斯特兰公司在2003年决定和美国的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联合竞标，并保证未来“海军一号”65%的制造工作将在美国本土完成，甚至还将机型冠以美国化的编号“US101”。这样它的产品就“名正言顺”了，并不会给白宫留下“舶来品”的印象。

　　高层因素 可能性：20%

　　这其实也可以算作公关因素的一部分，投标前曾传闻在2003年1月的时候，英国首相布莱尔给布什写了一封私人信件。据看过这封信件的美国官员披露，布莱尔在信的开头以“亲爱的乔治”称呼布什，结束语是“我相信你会喜欢它(指参与投标的US101)的，它已经被证明是最棒的了”。在信中，布莱尔直截了当地为英意合作的飞机制造商阿古斯塔—韦斯特兰公司当说客，对阿古斯特-韦斯特兰大加赞扬，要求布什将“海军一号”的订单交给这家公司。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也曾私下向布什打招呼，游说五角大楼选择US101。

　　媒体认为，布莱尔紧跟布什，参加伊拉克战争，差点丢了首相宝座，直至现在，布莱尔的民意支持率仅为50%左右。布什欠布莱尔许多人情，“海军一号”的订单正好成为布什补偿布莱尔的一份大礼，而意大利也是美国的忠实盟友。因此布什做个顺水人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海军一号”：白宫的出租车

　　“海军一号”(Marine One)并非只是一架直升机，而是美国总统直升机编队的名称，属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精英编队HMX-1(海军第一直升机中队)。事实上，大多数美国人也许都认为“海军一号”只是白宫的“出租车”。一般而言，“海军一号”直升机负责总统出行时短距离的飞行，行程在240公里以下，例如往返于白宫和安德鲁空军基地，布什还经常搭乘“海军一号”到戴维营和克劳福德农场度假。每当布什出国访问的时候，“海军一号”都会被运输机先行送到访问目的地。而长距离的飞行，则由“空军一号”完成。

　　美国总统布什目前乘坐的“海军一号”是西科斯基公司生产的VH-3D“海王”直升机和VH-60N“夜鹰”直升机，共有19架。它们属于载重量中等、全天候、单旋翼的飞机，最大巡航速度为160英里/小时左右，最大航程690英里。这种14座的直升机非常舒适，还配有先进的反导弹装置。美国总统的“海军一号”平均每年起降150次左右。

　　此次竞标主要是下面两大热门在竞争。

　　VH-92近乎100%美国制造

　　设计制造商：美国西科斯基公司

　　时速：281千米，即使以最高时速飞行也能承受一只时速305千米、重1公斤鸽子的撞击

　　旋翼：共6个，巧妙地安置于直升机上，能够有效消除旋翼及其他活动部件产生的振动，机上乘客就不用在噪声中叫喊着交谈了

　　机舱内部：全木嵌板，软皮面的座椅极其舒适，机上厨房、浴室、卫星连接、电视会议设备一应俱全

　　驾驶舱仪表板：干扰更小，更易于操作。老式圆形表盘被5个液晶显示器取代，更易读数。只需按一个按钮，飞行员便可以得到用不同颜色标示的即时飞行数据、所在区域地图、天气模式或飞行警告等信息

　　地形地势预告系统：一系列传感器可以收集直升机上下的地形信息，机上数据库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生成类似电视画面的图像，帮助飞行员在恶劣天气条件下飞行或者在不平坦的地面降落

　　尖端航空电子设备：罗克韦尔·科林斯公司制造的透明水平视线玻璃显示器，这种显示器比一张纸还要薄，可以让飞行员在跟踪飞行数据的同时，保持眼睛对准前方视野

　　“US101”65%美国制造

　　制造商：洛克希德公司的合作伙伴——阿古斯塔-韦斯特兰公司(英意联合公司)

　　警报系统：配备先进航空电子警报系统，可帮助侦察接近直升机的飞行物，向飞行员发送“避免撞击”的信息

　　速度：与“超级鹰”不相上下

　　舱内空间：比“超级鹰”更大更宽敞，比其大1/3

　　驾驶舱：直立全数码装备，安静和低震动

　　试飞时间：曾参与科索沃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的英军“EH101”灰背隼直升机，是“US101”的设计基础，US101目前约56000小时的累积使用时间中，许多是在作战条件下完成的

　　系统：具有三余度，包括发动机

　　“海军一号”之争象征意义更浓，更激烈争夺在后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还有不少国会议员为西科斯基抱不平，要捍卫“美国制造”的荣誉，甚至威胁在国会提出议案要求海军部取消这个定单，但相信这次的合约争夺已经告一段落，西科斯基惟有收拾心情，进行与对手的下一轮更关键的竞争——美国空军目前正在考虑用新飞机替代其数百架老龄的战斗搜索与救援直升机(CSAR)，新飞机暂时起名为“人员救援机”(PRV)，预计PRV项目的研究与开发将于2005启动，之后将进行招标，2006年年底授予合同项目。

　　因为这次的竞标结果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从表面上看，对于洛克希德公司来说，赢得合约意味着他们也会赢得数以百万美元计的联邦研究经费以及不菲的利润，而且在PRV项目上，得到“近水楼台”的优势。“US101”成为总统专机后，还有可能受到美伊战争美方盟国的垂青，进而拓展海外市场。

　　相对而言，这次的失利对于西科斯基公司是祸不单行，是不足一年内的第二个大挫折。去年2月，五角大楼取消了它的科曼奇(Comanche)直升机计划，这项金额达到390亿美元的计划是和波音直升机公司合作的。

　　但事情并不一定向这个方向发展，因为有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其实这次“海军一号”项目并不是VH-92与US101的第一次“正面碰撞”，在2004年敲定的加拿大“海上直升机项目”(MHP)上，双方就已经交过手了，当时是VH-92的军用型H-92“超级鹰”赢了US101的原型EH101。

　　加拿大最初于1992年选定的是EH101，谁知1993年，新上任的自由党总理让·克雷蒂安否决了这一项目。2002年加拿大政府决定重新开始MHP项目，结果参加竞标的H-92于去年年底拿到了42亿美元的合同。

　　之所以交代这个好像不大相干的事例，是因为在西科斯基公司赢得MHP项目后，就有军事分析家认为西科斯基公司将因此使VH-92在军用市场获得了一个立足点，并且有利于该公司在VXX项目中的竞争。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形势大好的VH-92输了。

　　因此，有这两次争夺的结果作为榜样，在进行更为关键的PRV项目争夺时，相信阿古斯塔-韦斯特兰和西科斯基会更加小心翼翼，争夺也更为激烈，因为事态的发展谁也说不准。2月1日，就有消息说为“抚慰西科斯基受伤的心灵”，海军部准备采购数十架“黑鹰”，VH-92也被确定为PRV项目的首选机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