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郑和航海图》之谜

　　解读郑和船队非洲之行

　　作者 张 治 强

　　《郑和航海图》上所注记的郑和船队非洲之行是第几次下西洋？

　　《郑和航海图》上所注记的郑和船队非洲之行是由北至南还是从南向北？

　　郑和船队绕过非洲南端的麻林地去西非有何公干？

　　《郑和航海图》是《郑和船队航海全图》吗？

　　发明指南针之前, 在江、海及大洋中航行, 主要靠观山形、水势、星位高低定位、定向。 到了北宋年间, 发明指南针后便改为以观罗盘为主, 望山形、水势、日月星辰为辅了。

　　航海图上所记录的非洲之行,相比之下,是比较艰难的一段航程, 所以航行途中除了使用罗盘还牵测了两个星座,一个是华盖星, 另一个是北辰星。北辰星即北极星。关于华盖星，《宋史 ·天文志》中写有“华盖七星，杠九星如盖，有柄下垂，以复大帝之座也，在紫微宫临勾陈之上。” 至于在整个非洲航程中，船队还牵用过哪些别的星座，因没有提及,不得而知。

　　因航海图为横条形，横宽纵窄,空间有限，绘图者采用了特殊的手法。说得形象一点儿，非洲大陆被“头”朝西,“脚”朝东地横绘在了图的最下方，加之其中的几个地名在刻印过程中出现了舛误，以致成为百年不解之谜。说到这里，有必要点明的是，航海图上所记录的郑和船队非洲之行不是由北至南而是从南向北。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也是不可忽视的。

　　航海图上所记录的航线从南非南端的麻林地(Malindi)开始，途经葛荅幹(国别待考)、門肐赤(马达加斯加的马尔加什岛Malgache)、所哈拉(莫桑比克的索法拉 Sofala)、起若兒(坦桑尼亚的基尔瓦 Kilwa)、到慢八撒(肯尼亚的蒙巴萨Mombasa)， 然后便进入索马里境域，先到卜剌哇(布腊瓦Brava)、又停经木鲁旰(梅尔卡Merka)、木骨都束(摩加迪沙Mogadishu)、抹兒幹别(今名待考证)、剌思那呵(待考证)、黑兒(待考证)、木兒立哈必兒 (霍比亚港 Hobiya)、哈甫泥 (哈丰角 Ras Hafun), 直到葛兒得風(瓜达富伊角 Cape Guardafui)。

　　我们可以把上述航线分为两段。

　　一段是南段，从麻林地到“华盖星五指内”。这一段只写了麻林地、葛荅幹、門肐赤和所哈拉几个地名却没有注明航向、航程等内容。类似的情况，在航海图其它地方也所在多有。譬如，从澳大利亚西南回国的两条航线，开始的一段就未做任何注记。又如，船队回到长江口后也只注明了“寳山 用辛酉针 三更 船過吴凇江 到太倉港口繋船。” 至于郑和等要员所乘宝船及家住南京将士、船工所乘船舶继续前行，经东鞋山、西鞋山、樊山、叚腰、太子洲，最后回到宝船厂等行止也未记载。为什么这样做呢？一是因篇幅所限无法注记，另一是认为无须赘述，再者，也有可能是认为不宜记述。

　　另一段是北段，注记了如下文字：“在华盖星五指内 去到北辰星四指 坐斗上山势 坐癸丑针 六十五更 船收葛兒得風哈甫兒雨。”

　　“在华盖星五指内”，是指航海图上非洲之行北段的记录始于华盖星五指内某地。 在此地用牵星板测量北方的华盖星时，水平线到华盖星的高度“在五指内”。牵星术是一种手握牵星板观测星辰高度的天文航海术，用此牵星术可判定船舶所在方位, 再通过计算可得知航程之远近。明朝李诩所撰《戒庵老人漫笔》第一卷中有介绍牵星板的文字, 原文如下： “苏州马怀德牵星板一副，十二片，乌木为之, 自小渐大，大者长七寸余。标为一指、二指，以至十二指，俱有细刻，若分、寸然。又有象牙一块, 长二寸, 四角皆缺, 上有半指、半角、一角、三角等字，颠倒相向，盖周髀算尺也。” 牵星板的刻度单位为“指”和“角”, 一指等于4角。

　　用“癸丑针”, 指的是船队所选的航向, 即船舶朝北偏东22.5°行驶。当时是用罗盘测定方位的。罗盘由方位盘及磁针组成。方位盘划分为24个方位，分别由地支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八卦的乾、坤、(坎)、(离)、(震)、(兑)、艮、巽24个字搭配而成，称“丹针”或“单针”。 共计360°，每个字所占度数相当于现代罗盘的15°。 如航海图中有“用丹午针 进西后门” ，这里的丹午针义为船舶朝南180°行驶。两字之间中缝线的方位称“缝针”， 用相邻的两个字表示，如“用辛酉针 八十四更 船收加剌哈。” 这里的辛酉针指的是船舶朝西稍偏北277.5°行驶。实际上这些缝针又构成了另外的24个方位。

　　“六十五更”, 指的是航程。当时“以60里为一更”。这里讲的是，从华盖星五指内某地到北辰星四指的葛兒得風，航行了六十五更。知道了更数便可计算出航程。不过，这个更数可能有误。为什么说有误呢？因为同样是在这张航海图上，从翠兰屿到锡兰山的航程约为非洲之行北段航程的二分之一，但标注的却是八十更。再看，从官屿至木骨都束的航程本与非洲之行北段航程相差不太多，但标注的却是一百五十更。当然，这可能仍是刻印时出的差错。

　　“收葛兒得風”， 说的是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北纬11°50'的瓜达富伊角，而在葛兒得風用牵星板测量北辰星高度时, 结果为四指平水。

　　郑和船队从华盖星五指内某地北上，“坐斗上山势”，越往北，离华盖星越近, 指数越高, 经华盖星六指、七指到达八指的卜剌哇(01北05)。之后，继续前进, 从北辰星一指、经二指、三指，直到北辰星四指内的葛兒得風。从北辰星一指到四指，实际上是从北纬1°航行到了北纬11°多。同样的道理,从华盖星五指经六指、七指到八指的卜剌哇，应是从南纬10°左右航行到北纬1°附近。

　　写到此处，不能不提及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和船队是从哪儿航行到麻林地的？

　　解答这个问题之前，需要先谈一谈“麒麟”。 明代出版的书籍中，记载有“麻林国”使臣曾两次来华进贡“麒麟”。第一次是永乐十三年，即1415年；第二次是永乐十四年，即1416年。马欢所撰《瀛涯胜览》一书中就此瑞兽有如下描述：“麒麟，前二足高九尺余，后两足约高六尺，头抬颈长一丈六尺，首昂后低，人莫能骑。头上有两肉角，在耳边。牛尾鹿身，蹄有三跲，匾口。食粟、豆、面饼。” 由此描述不难看出，所谓之“麒麟”即长颈鹿也。

　　永乐十四年十二月，当麻林等十八国及旧港宣慰司使臣辞还时，明成祖曾“遣中官郑和等赍敕及锦绮、纱罗、彩绢等物，偕往赐各国王。” 郑和等是永乐十五年，也就是1417年，启程前往各国的。这就是历史上的郑和船队第五次下西洋。

　　我认为，航海图上所记录的这段非洲航线，就是郑和船队到西非把麻林国使臣送回国后，返航途中所经由的一段路线。

　　永乐十三年，麻林国使臣初来乍到，上从明皇下至百姓，无人知晓麻林国的情况。就此，明代出版的《皇明象胥录》只记录了五个字：“麻林国，未详。”　后来，经过麻林国使臣两次来华朝贡自我介绍及郑和船队第五次下西洋将该国使臣送回国，对这个国家有了一定的了解，当然也得知了该国位于何方。故此，到了清朝张廷玉等编撰《明史》时，才有了“麻林，去中国绝远”之说。请注意，不是“很远”, 不是“非常远”, 也不是“特别远”, 而是“绝远” ！

　　需要强调的是,《郑和航海图》本身就已经告知我们，它的制图范围并未涵盖郑和船队七下西洋所到过的全部地区。因此,也许可以说，《郑和船队航海全图》至今尚未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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