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志亮 崔伟光

　　三角梅，学名三角花，又叫九重葛，紫茉莉科藤本植物，多生长南方，夏季开花，花下各托一大型红色苞片，三片相聚，酷似梅花瓣，人们习惯称它为“三角梅”。

　　王伟被分到海南某野战机场时，看到机场周围的土坡上，山沟里到处都生长着这种花 。当时，他叫不上这花的名字，就问那些“老海南”，战友们告诉他说那就是三角梅。

　　“三角梅？”这么熟悉的花名让王伟感到惊讶，这就是作家王中才笔下的“三角梅”？这就是作家所描写的极富生命力有着顽强不屈性格的“三角梅”？

　　王伟看过作家王中才写的一篇题为《三角梅》的小说，但他从未见过三角梅长的什么样子。如今满眼看到的都是三角梅，王伟一下子喜欢上了这种小花，情不自禁地上前想去抚摸它。

　　“小心，别刺着你的手。”战友在一旁提醒王伟。

　　王伟仔细一瞧，花瓣下面还真长着许多类似月季花那样的小刺。

　　妻子阮国琴随军以后，王伟有了自己的小家。那时候，部队的居住条件十分简陋，生活也十分艰苦单调。为了改善一下自己生活的小环境，王伟就萌发了在自家阳台上种花草的念头。

　　有一段时间，王伟下班回家时，不是拎着个小花盆，就是拿着个破脸盆，要不就用塑料袋抱回一袋子土来。

　　阮国琴开始还纳闷，往家拿这些破烂干嘛。

　　王伟告诉阮国琴说：“别看现在破破烂烂的，过段日子咱养上花种上草，就能让它们成为艺术品。”

　　“养花种草也能成为艺术？”阮国琴一脸的不解。

　　几天后，王伟开始往家移栽花草了，他首选的就是海南最富盛名的三角梅。

　　王伟养花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带有感情色彩的。就拿三角梅来说，它生长迅速，生命力极强，花期也长达两三个月之久，种下后光浇浇水它就能疯长。

　　王伟看到自己种的三角梅长势很好，就对它动起了“手术”，他找来铁丝在花株下盘来盘去，然后再把三角梅的幼枝盘到铁丝上造型。

　　有一天，战友吴克文去王伟家串门，看到王伟又在阳台上摆弄着三角梅，还缠来绕去的，禁不住前去观看。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几盆三角梅让王伟养的名堂还不小。有一盆像一架昂首起飞的战斗机，有一盆像正在巡航的轰炸机，还有一盆像两架编队飞行的战斗机。

　　吴克文问王伟：“你把它们折腾得都象飞机，它们能按设计给你长吗？”

　　王伟笑呵呵地答道：“怎么不能，只要你用心去做，就一定能行。”

　　站在一旁的妻子阮国琴告诉吴克文：“当初捡那些破盆烂罐时，我还不相信他养花能养出什么道道来，现在，我还真欣赏他的这几件‘雕塑’作品了。”

　　王伟不但喜欢养三角梅，还喜欢种太阳花、九里香、昙花，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他喜欢这些花的品性。太阳花有土有水就能活，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昙花虽说一现，但那瞬间的美丽却为不少人所欣赏。

　　在飞行部队，飞行员种个花养个鱼不仅仅是个情趣问题，它和飞行还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种花养鱼是个练性子的活，飞行员可以从中得到磨练，有利于飞行时稳重地操纵飞机。

　　王伟平时的生活情趣，对于提高他飞行技术有着很大的益处，也让他从中悟出许多生活哲理。

　　海南的蚂蚁多，那些橙黄色的“小精灵”也一度走进了王伟的视线。

　　有一次飞完高空复杂特技回来时，王伟发现宿舍走廊里有一群群的小蚂蚁。

　　他情不自禁地放下飞行包，细心地观看起来。原来是一群小蚂蚁正合力地拉着一条不知名的大虫子。王伟越看越有意思，干脆回到宿舍里搬来凳子，坐在那里观看。还招呼几个战友一同观看蚂蚁搬家的壮观场面。

　　“谁是这群蚂蚁的蚁王？”王伟突然发问，让几个战友莫名其妙。

　　“当然是个子大的那个啦。”有人说。

　　“个子再大也比那条虫子小多了。”王伟说。

　　“仅一个蚁王带领，它们竟能如此齐心协力，搬动一个比自己身体大数十倍的食物。它们的行动是如此统一，它们的纪律观念是如此之强，人要是像蚂蚁一样团结，那还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干不成的事业。”王伟一个人念叨着走进了宿舍。

　　应该说王伟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现代军人，他热爱生活，兴趣广泛，在同龄人特别是同龄军人中，他是个佼佼者。

　　王伟爱画画，并且画得还蛮不错，很有些“现代派”的味道，作品曾在军级单位的比赛中获过将。

　　王伟画得最多的是飞机。大队的黑板报上他画的是飞机，俱乐部的图板是他设计的是飞机，电脑里的三维动画他制作的还是飞机，并且画中驾驶战鹰的都是他自己。

　　他与飞机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把青春和生命都溶入对飞行事业的挚爱中。

　　在他家的电脑房里，摆着一幅他未完成的画稿，上方一位全副武装的飞行员驾战鹰翱翔海空，下方勾勒出了我军未来一艘大型军舰的轮廓。

　　在打草稿时，他的妻子阮国琴站在旁边评价说：“王伟，你这幅画蛮有点超前意识啊。”

　　王伟便和妻子开玩笑说：“心有灵犀一点通，知我者爱妻也。”

　　“人类没有幻想不能进步，当代军人不把眼光盯住未来，不能强军。”王伟说着说着又扯到了自己的使命上来。

　　阮国琴见王伟还想说什么，就打岔说：“快画吧，画好了我来验收。”

　　王伟这幅画没有画完就走了，带着他的梦想和遗憾踏上了孤独的远航之旅。

　　说起王伟和王伟的画，海军航空兵创作室青年画家邹立颖对王伟虚心好学的精神记忆犹新。

　　那是1995年，邹立颖从陆军调入海航部队不久。11月份，他第一次下部队体验生活就来到了王伟生前所在的飞行部队。那天，邹立颖到飞行现场去感受飞行员的飞行生活，准备画一幅反映飞行员生活的作品参加海军的美术作品展。

　　邹立颖是第一次看到海航部队的飞行训练，对训练场上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在飞行指挥塔台前的一块草地上，他支开画架，开始勾勒飞行训练的场景。此时，一位年轻英俊的飞行员走进了他的视线，并和他搭讪道：“你画得挺熟练，我也喜欢画画。”

　　当时邹立颖一边画一边问他：“你画什么？”

　　“画油画。”听到眼前这位年轻飞行员喜欢画油画，他当时感到吃惊，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画笔，和他聊了起来。

　　在和王伟不长的交谈中，邹立颖喜欢上了这位爱飞行、性格开朗的小伙子。

　　他问王伟：“飞行员是不是拿的钱多？”

　　王伟告诉他：“我有一个同学在民航飞行，一个月的工资是我的十多倍，但我从来没和钱憋过劲。象我这么年轻的飞行员，就能飞上这么好的飞机，真是我的福份！”

　　王伟说这话时，邹立颖看到他脸上有股掩饰不住的自豪。

　　带着这种自豪，王伟那天上午又飞了一架次。下了飞机，见邹立颖还在那里画画，王伟又跑了过来。

　　这时，有几个飞行员说说笑笑地来到邹立颖面前，和王伟开起了玩笑：“人家是北京来的画家，还不赶快拜师。”

　　“邹画家，给他画一张让他比着学学。”

　　王伟很诚恳地对邹立颖说：“我画了几幅画，有空请帮我看看。”

　　邹立颖答应了。

　　王伟又说：“你来趟海南不容易，我们去趟北京也不容易，认识了就是缘分，咱们合个影吧。”

　　回北京那天，王伟不知听谁说邹立颖要走了，就把电话打到他住的招待所里，对邹立颖说，他们正在飞行训练，不能来送他了。他还说，他准备选幅画送到上级参加比赛，想让邹立颖帮着选选也来不及了。

　　回到北京后，邹立颖开始创作那幅名为《远航》的国画，他把对飞行员的感情融进了画里，一幅由老、中、青三个年龄层的飞行员构成了国画《远航》的主题。在整个创作过程中，王伟的影子时常在他眼前闪现。邹立颖也抓住了这种灵感，王伟不正是中国军队年轻飞行员的代表吗？他把和王伟的那张合影拿出来，把英俊洒脱的王伟放在画眼的位置。

　　王伟没有看到过邹立颖的那幅《远航》，更不知道画中他王伟是个什么模样。邹立颖曾把他们的那张合影寄给了王伟，并邀请王伟有机会来北京作客。

　　王伟再也没有来北京的机会了。望着画中的王伟，邹立颖心里不只一遍默默地念叨着：王伟，我的好战友，你是用生命完成了你飞行生涯中最遥远的一次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