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湖

　　要说命途多舛，可能很少有人能和萨达姆·侯赛因相比。两年前，他还是伊拉克说一不二的大总统；一年前，他就成了美军的阶下囚；而如今，身在狱中的他又抖擞起精神，呼吁国民抵抗占领、抵制大选。

　　随着“化学阿里”和前副总理阿齐兹等部下2004年12月中旬开始陆续出庭受审，对萨达姆本人的审判也日益临近。在审判程序存在众多问题、伊拉克国内持续动荡的情况下，“一代枭雄”将落得什么下场？人们正拭目以待。

　　首次出庭不服软

　　老虎的确也有打盹的时候，不过终究不可能永远驯顺。萨达姆也是如此。

　　“这种审判完全是演戏，真正的罪犯是(美国总统)布什，”2004年7月1日，首次出庭的萨达姆微笑着环顾四周说。萨达姆久违的桀骜不驯之态再次出现在了全世界观众眼前。

　　审判地点过去曾是萨达姆的一处行宫。不过宫殿虽在，主人却已沦为阶下之囚。

　　从录像上看，萨达姆身穿深色外衣，里面是一件白衬衣，没有打领带。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窝深陷，眼袋明显，胡须经过精心修剪，大部分呈灰白色。总的来看，他略显憔悴，但精神状态良好。

　　面对法官，萨达姆连续两次强调：“我是萨达姆·侯赛因，伊拉克总统”。由于没有辩护律师在场，他拒绝在指控他罪行的法律文件上签字。他说：“请允许我不签字，直到有律师在场……当你们再次把我带到这里时，在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把所有这些文件给我。你们为何要以一种我们今后可能会称之为仓促的方式行事呢？”

　　位于巴格达国际机场附近的克罗珀战俘营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建筑物，也是距离巴格达市中心约16公里的美军“胜利营”的一个组成部分。而萨达姆就被关押在此。

　　出于安全考虑，自这位前总统被捕后，他的关押地点就一直是美国方面和伊拉克临时政府的头等机密。直到2004年12月14日，伊临时政府人权部长巴赫提亚尔·阿明才首次打破沉默，向媒体证实了外界此前的这一猜测。

　　几经交涉与谴责，萨达姆律师团代表终于在一年后与当事人首次接触。杜莱米乘坐一辆车窗被遮住的军用装甲车抵达秘密看押点，成为首名获准与萨达姆见面的辩护律师。会面自始至终都在美军官员监督下进行。

　　尽管杜莱米被美军告知“不要与萨达姆握手或有其他身体接触”，但律师团成员伊萨姆·加扎维说，杜莱米拒绝了美军的要求，“他像对待伊拉克总统一样向萨达姆敬礼”，此举深得萨达姆欢心。

　　萨达姆见到杜莱米最先说的几句话中包括一句伊拉克俗语，大意为“不当头就什么也别当，否则只能当尾巴”。言下之意，萨达姆仍要当伊拉克的领袖。

　　律师团约旦籍发言人齐亚德·哈苏奈说：“萨达姆总统呼吁伊拉克民众警惕这次大选，因为那将导致伊拉克人民的分裂、国土的分……总统先生呼吁伊拉克人民保持团结，不要中了美国的圈套。他说，包括库尔德人、阿拉伯人、逊尼派民众、什叶派民众和基督教徒在内的所有伊拉克人必须团结起来抵抗美国的阴谋。”

　　狱中生活不单调

　　其实在2004年6月28日伊拉克权力移交之后，萨达姆的关押权在名义上就交还给了伊拉克临时政府。不过实际上，由于伊拉克安全部门力量薄弱，伊局势又十分混乱，所以他至今还是在美军手中。

　　萨达姆被关押在一间5米长、3米宽的狱室中，所见之人除了看守就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探视人员。

　　每天清晨4点半，萨达姆准时醒来。牢房外面铁丝网上挂着一个个照明灯，牢房隔壁有一个专门用来监视他的房间。房间内安装了录像和录音设备，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萨达姆睡觉用的床被用螺丝钉固定在地上。这是美国所有军事监狱中典型的做法。这与萨达姆过去在伦敦高级市场购买的丝绸床单上睡觉简直是天壤之别。

　　给萨达姆使用的刀叉是塑料的，与客机上用的那种一样。在他用餐时，士兵在门外守候。这些士兵都不带武器，可能是为了防万一。

　　萨达姆的早餐是酸奶，每天中午有一餐阿拉伯饭菜，由联军专门为他请来的一位伊拉克厨师制作，晚饭有水果、汤、米饭和鸡肉。在把饭菜送到萨达姆那里之前，有一个人先试吃每一道菜。萨达姆喝的水也是整瓶未开封的，由美军从美国直接运到伊拉克。

　　每天午饭和晚饭之后，萨达姆被准许到一个小院子里做些运动。他总是穿着一套美国军用背心和短裤。萨达姆散步所在院子的上空不时有直升机盘旋监视。当他在院子里从一头走到另外一头时，那里不准许有任何人活动。

　　据说，萨达姆还有闲心写他的第四部小说。约旦报纸援引伊拉克“官方人士”的话说，萨达姆的这一新创作计划是2004年6月中旬红十字会的一个代表团探访他的时候发现的。

　　审判难题不好解

　　2004年12月15日，也就是萨达姆被捕一年之后，伊拉克临时政府终于宣布将继续审理程序，开始对包括萨达姆在内的一系列“前政权要员”进行审判。但这场“世纪审判”的公正性和合法性仍存在诸多争议。

　　首先，即将审理此案的“中央刑事法庭”并不是伊临时政府所建立，其前身“特别战争法庭”是由前美国驻伊拉克最高文职行政长官保罗·布雷默下令建立。

　　其次，审判者同时也是前政权的“受害者”。负责这一系列审判的法官由自称受过萨达姆政权“迫害”的党派推荐，并由占领当局任命。这难免给人造成“秋后算账”的印象。

　　第三，从几位高官所受指控来看，主要“罪名”是“杀害起义的库尔德人”和“入侵科威特”。法律人士指出，伊法庭所应裁决的应该是萨达姆在位期间的失职，而不是诸如“镇压库尔德人”等萨达姆认为“有助于维护国家稳定的政策”。就萨达姆本人来说，即使他的这些举动是不正当的，但根据伊法律，总统拥有豁免权。

　　而萨达姆律师团方面也早已准备好了对付审判的战略。律师团成员、英国著名人权律师克莱夫·斯塔福德-史密斯在长达50页的辩护状中建议，审判萨达姆应主要依据美国法律，因为审判实际上是应美国人的要求进行。而且，由于伊拉克临时政府和美国政府曾公开要求判处萨达姆有罪并将其处死，以使得伊拉克战争“合法化”，因此萨达姆将很难得到公正的审判。

　　萨达姆辩护律师团有众多国际知名人士，其中包括法国前外长罗兰·迪马和利比亚总统的女儿艾莎·卡扎菲。2004年底，美国前司法部长拉姆齐·克拉克也宣布加入律师团。

　　萨达姆辩护律师团甚至宣称，特别法庭对萨达姆的审判“不合法”，他们要以战争罪反诉美国。

　　从两伊战争中与美国交好到海湾战争中与美国交战，再到伊拉克战争中被美军推翻，最后却又要求按美国司法程序接受审判，萨达姆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坎坷曲折。

　　谁又能预料，再过一年，他又将是何处境？(编辑：李敬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