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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我魂魄——一名新闻记者对一场战争的追索(4)

http://jczs.sina.com.cn 2004年03月28日 11:13 舰船知识网络版

  

  谈鞋论袜——诡异的日本杀人挺进队——千军危亡系于一线

  绣袜在民间艺术中,含义是最丰富的,它已经超脱了服饰的概念,表述的是情爱。在这种表述中,婉约与奔放并存。

  一双满帮绣花的袜子,是神来之笔。图案和针法都有讲究,极工极细。据说,有绣上成出戏文的,如罗成叫关、西厢记等,我没见过实物,不敢妄评,这应该属于大师级的绣工了,但是一般的女性,都会做的美伦美奂,图案一般寓意喜庆、吉祥,也有直接表述情爱和鱼水之欢的,这样的图案包括喜鹊、蝴蝶、双鱼、鸳鸯、并蒂莲花等,我曾见过绣着一对上下翻飞的蝴蝶,长须互相缠绕,文思奇巧。还有一双袜子的底和面都绣满双喜字,笔画互相连接,每一划都非常清晰,这叫喜字不到头花样,袜子的中心留出空白,绣出一个白胖婴儿,这是新娘送给新郎的礼物,此时新娘肯定情思飘渺。

  相形之下,女性自己穿的罗袜就朴素得多,基本以针脚的繁复和细密取胜,如梭子花、对子花、罗纹等,而且,越是不大被人看到的地方,花样越是细密精致,这种隐秘的美丽是留给自己的。在根据地一带流行的军鞋、军袜等,属结实、耐用型,但是在布袜中,仍然能看到非常精致的花纹,也有用绣字代替图案,在字样周围缠绕细密花样。这里有根据地妇女对子弟兵关切、爱慕等等微妙含意,一般来说,越是细密的手工越带有更多的女性信息和情思。

  ——铜寿:《谈鞋论袜》

  李营长收到的并不是一双绣工精妙的袜子,他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名镇四方的巧手花梨,是和他一样的粗针大线的缝纫水平。

  通讯员王俊有点儿奇怪,一向简捷利落的李营长,在村口的时候有点儿磨磨蹭蹭的,他说:首长,太阳快露头了,再不走容易碰上敌人了。李营长说:等等,等等。

  终于,李营长上了马,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这时候,村中的土路上,滚出一个小的黑影,拼命向他们飞奔过来,王俊定睛一看,是村长家的兔唇。

  兔唇喘吁吁的从胸口里掏出个白绵纸包,递给李营长,“花梨给你的,”李营长就握在手里了。马儿得得地转着圈子,李营长好象还在等着什么,兔唇又说:花梨不来了,她磨不开。

  李营长说:回去吧,豁儿,天冷。

  兔唇说:李叔,还回来吗?

  李营长说:回来,回来看你们。

  兔唇说:我等着。

  李营长松开了缰绳,马就箭一般向前冲去。

  李营长走的时候是2月,接着春天来了,这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第五个年头。

  铜家峡天天能听到枪炮声,黑村长听见就说:豁儿,你李叔他们还在呢!

  说完了,黑村长就蹲在地上抽烟,他心里装着一件大事。

  铜家峡的后山里藏着20万斤公粮,这是给八路军的。区长拉着黑村长的手说,听着,老郝,你给我放好了。黑村长说:命在,粮在,命不在,粮还在。

  新编营也走了,满山里跟日本人转悠呢,村里只留下十几个民兵,黑村长心里空落落的。他能商议的就剩下民兵队长秋生。秋生是个二十二岁的漂亮小伙子,练就百发百中的枪法,区里还奖过他一支钢枪,上面有“太行神枪”四个红漆字。

  “郝伯,有我呢,”秋生说,他正是心高志大的年龄。

  黑村长又开始抽小烟袋锅了,他在想:八路军什么时候回来呢?

  八路军回来了,那是五月的一个春夜。不是李营长他们,是十几个人的一个班,带队的是个司务长,叫老魏,成天乐哈哈的,爱唱歌。

  铜家峡又泛出活气儿来了。从早上起,瑞大娘的石头墙院里,就没断了人来人往,送鸡蛋的、送枣子核桃的,大人孩子,闺女媳妇,挤了满满一墙院。黑村长笑得脸上都是坑儿窝儿,连连说:

  “让老魏他们歇歇吧,安生吃个饭,缺了什么,有我呢。”黑村长的本家大娘,刚烙了饼送来,觉得黑村长有那么点爱显摆自己,显摆自己跟八路军更近乎的意思,就揭挑说:缺什么?缺口大锅让你挑了!众人便哄哄的笑了,老魏有些好奇,问什么意思,旁边的人就绘声绘色将黑村长挑锅的事说了一遍。

  黑村长脸上有些下不来,心想人家老魏初来乍到的,会怎么想铜家峡呢?老魏身后几个年轻战士,都笑得靠在墙上,“嗨儿,嗨儿”的叫。老魏却神色不动,他对黑村长说:这年头,粮食可是个金贵事儿。

  黑村长知道老魏误会了,红着脸说:再金贵能越过抗日的事去?今天铜家峡就是石头里榨油,也能供八路军的的粮!

  黑村长说得斩钉截铁,老魏拍拍黑村长的肩,说我信。

  瑞大娘最心疼的是那个小不点儿的战士,好象十五六的样子,他和老魏嚓嚓的扫院,穿一件肥肥的军装,头都不抬。瑞大娘端着水过来说喝水吧孩子。小战士,说我不喝。瑞大娘举起袖子,想给小战士擦擦额头上的汗,小战士呼的后退了一步,抬起了眼,那黑黑的瞳人好象小针似的闪了一下。老魏正唱着“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就停住了,说大娘,小邓子就是这么个性子,见了女人就害臊。瑞大娘想,我是女人吗,这孩子,真是的!

  第二天早上,黑村长兴冲冲的朝瑞大娘家走去,他想和老魏摆谈摆谈敌人扫荡的事儿,看见瑞大娘正在井台上挑水。他刚想问上几句,瑞大娘却长吁短叹起来,说昨黑夜我一宿没睡塌实,我还是没进步成呀,我怎么会觉得八路军撞客呢?

  “撞客?”黑村长有点疑惑,刚迈的脚又停下了。

  瑞大娘晚上煮了十几个鸡蛋,想给老魏他们送去,那天月亮很亮,是阴历十五的日子。老魏他们住的西屋里没人,她刚要转身,突然看到后墙跟下十几个人正撅成一排,月亮地里白花花的一片,老魏他们在上茅房呢。

  “二呀么二月天!”老魏觉察到有人,扯开嗓子便唱。

  “不当话话的!”瑞大娘吃了一惊,转身就走,心里有些气恼,觉得被撞客了。瑞大娘回屋后便想起撞客后种种恶运:鸡不下蛋,猪瘟,发痧,等等。她又想老魏他们没有什么错处,谁说过上茅房不能唱曲子,不能十几个人一起上呢?

  但瑞大娘仍觉得被撞客着了。

  黑村长听完后笑了一声,突然觉得笑不出来了,他一时想不起这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仿佛有一条阴冷的长虫滑过他的脚背。他抬眼看瑞大娘,瑞大娘看见他的眼神就怔住了。

  “现在……人呢?”

  “天刚亮就和秋生上山了,好象是上南山了。”

  南山,藏着20万斤公粮的南山呵!

  黑村长的头一下子变得老大,他铁青着脸问:有多大时辰了?“有两顿饭的工夫了。”

  黑村长大喝一声:敲钟!集合民兵!

  春天的山风很劲,郝玉生的夹袄却一下被汗浸透了。他很明白,轻信的秋生带着老魏他们已经进山了,他无法追上他们了。

  黑村长的两只手一个劲的哆嗦,小烟袋锅儿怎么也点不上,黑村长还不能断定老魏是什么人,但是凭着撺掇秋生一声不吭,直奔南山的这股阴劲儿,黑村长越来越断定自己的怀疑没错了。

  谁也没看到兔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黑村长身边的。她对黑村长说:舅,点山火!黑村长正带着民兵出村,头也不抬的说:回去!兔唇又说:舅,点撵狼的山火!

  “什么季节,撵狼?”黑村长突然楞住了,心里豁朗朗好象闪过了一道亮光,好女子,说得对!铜家峡的猎户在每年秋冬之季会上山撵狼,这时候就要在山上点上一堆烟火,防止不知情的村民进山,被跑出的狼所伤,或者掉进捕狼的套中。这烟火的意思就是警示牌:不要进山。

  老魏不懂山火的意思,可是秋生懂。

  黑村长激动得微微颤抖,他说:豁儿,从北面上山,点烟火,三堆烟火!

  三堆烟火,秋生会想到发生了大事。

  黑村长他们是在半山上发现秋生的,离藏粮的山风口已经不远了。秋生死了,枪弹是从眉心间射入的。

  秋生的手指还在枪机上,神枪手秋生是和那个人同时开枪的。秋生的枪管还有余温,秋生死未暝目。

  狗日的,猎户郝玉生咬着牙说,好准的枪法。

  穆易对铜寿开玩笑的说:宫本雄一暴露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是两种文明的冲突。铜寿翻翻眼睛看看穆易,未置可否。

  穆易说:一个法国人曾经很入微的描写过明治时代的日本,日本人确乎有一种异于其他民族的特性。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给铜寿。

  在长崎,一天当中最有喜剧时刻的,是下午5、6点钟的时候。这时,人们都光着身子,无论孩子、年轻人、老人或妇人,都坐在一只瓮里洗澡。这件事在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进行,无遮无掩,在花院,在铺子,甚至就在门口,为的是街这边的人可以和街那边的人聊天。人们在这种情况下接待客人,会毫不犹豫的从澡盆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成不变的蓝色小浴巾,招呼那位上门的客人坐下,彼此间恢谐的谈话。

  不过,这对日本女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她们脱掉长袍,卸掉带花结的宽腰带,就只是一个黄皮肤的小生物,有着畸形的腿和梨型的瘦乳房,人工的小魅力随着服装一起消失了。

  ——皮埃尔·洛迪《菊子夫人》

  铜寿把书扔在桌上,不以为然的说:我最不喜欢搞新闻的人那种腔调了,什么都调侃,有什么可调侃的?穆易说我不是调侃,真的。

  宫本雄一不仅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他的狡悍也远在其他的日本军官之上,他和他的队员都是在日本军队中千中选一,百中选一的精选出来的,他们经过了长期的准备,他们没有忽略每一个细节,可是他们的文化习俗出卖了自己,在一个不识字的中国农民面前,这些努力象破碎的纸鸢一样四处飞散。

  这几乎是宿命一样的失败。

  用一种文化去征服另一种文化的失败。

  这次铜寿笑了,说你不会是想起美国了吧。

  穆易接着又说:宫本雄一的队伍叫杀人挺进队,这是一字不易从日文翻译过来的,这是一支特殊的、异常凶悍的部队,专门用来对付八路军的,是冈村宁次的得意之作。

  穆易的起居室里里堆满书报,从敞开的窗户里可以看到喧闹的农贸市场,空气中飘动着炸糕的香气。我们的话题显得很久远,但我能够清晰的想象出老魏,他就象电影中八路军的司务长的模样,有点老相,善意又快乐,他应该是矮壮的,但是非常精悍,这种精悍是深藏在肥大、破旧的八路军军装里的,他盘腿坐在瑞大娘的土炕上,粗大的手指拈着一根细针,缝补磨破的鞋子,唱着刚学的小曲儿:

  九曲十八坡儿,坡坡都种果果儿……

  日本人血洗铜家峡的时候,老魏,或者说宫本雄一也来了。他穿着整齐的呢制的日本军服,站在稍远一点的高坡上,神态冷漠而悠远。

  铜家峡的村民们是在最后一刻认出他的。那时侯日本人的机枪已经吐出火舌,河滩上的老弱妇孺象大火燎过的树叶般蜷曲着散落,哭声和惊呼之声不绝,这时老魏转过目光了,他的眼睛和垂死的铜家峡人相对。

  “老魏!……”

  老魏的目光宁静,他微微含笑。

  铜寿突然对穆易说,我想见见陈辉。

  在我的印象里,陈辉象是我们单位的一处陈年古迹。我从来没见过他,我只是在翻阅那些尘封以久的新闻文集时,时不时的看到陈辉的名字跳出来,他好象是一位很不错的战地记者。

  穆易说可以试试看,陈辉两年前得了脑血栓,有点半身不遂。

  陈辉的家里一直没人接电话,后来终于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位女性,声音高亢激烈,穆易吃了一惊,终于听明白了,陈辉一直住在医院里。现在轮到穆易着急了,他又给老干部局打电话,对方说陈辉的病情没什么变化,现在的问题是他的儿媳从美国回来了,要卖掉陈辉的房子,理由是房子对陈辉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老干部局不同意,双方正在扯皮,云云。

  晚饭的时候,陈辉自己来电话了。穆易正在厨房里做泰国式的酸汤,他打过老干部局的电话后两手就有点哆嗦,在厨房里弄得一塌糊涂,听到陈辉的电话,穆易就举着两只沾满面粉的白手,从厨房里冲出来。

  “陈辉,陈辉,是我呀,”穆易哆哆嗦嗦的说,“你听见我说话吗?”

  “听见了,我听得见,”对方安慰他说,“你着什么急呀?”

  穆易镇静了一下,简练的把我写这篇文章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太行老区来了位同志,是铜家峡人,就是当年陈辉报道过日寇屠村的铜家峡。

  “铜家峡?”陈辉突然激动了,“我是随着区工作队最先冲进去的,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还有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解放后我写了好几封信去问,结果是石沉大海。”

  什么孩子?穆易不解的问,然后举着话筒对铜寿说,陈辉要和你说话,他想问个孩子的事儿,你知道不知道?

  铜寿不动。

  “铜寿!”我也叫了起来。

  我走过去,铜寿端坐,形态凝止。

  他早已泪流满面。

  晋中一所中学的后院里,一棵老榆树下埋着三封信。这些信是一个叫陈辉叔叔的人写的,他写给一个不知姓名的孩子,只有一封信是拆过的,是县里来的人带来的,陈辉叔叔说一直挂念着他,问他愿意不愿意到北京去看看?如果愿意,他来接他。

  其余的两封信都没拆开过,它们一直静静的睡在树下。

  日本防卫厅在80年代出版的《华北治安史》中,详尽记录了日军围剿八路军总部的作战行动,并且提及了那个神秘诡异的杀人挺进队。

  晋冀豫边区肃正作战(C号作战)

  (5月15日—7月20日)

  敌情:共军第18集团军总部(八路军--作者注)及129师仍盘踞于晋冀豫边区的山岳地带(太行军区)及沁河中游的河畔地带(太岳军区),屡次巧妙避开日军讨伐的锋芒,企图扩大其势力。第一军于5月8日下达了第一期作战命令。

  ……

  独立混成第三、第四旅团及协同作战的第一、第八旅团,对涉县北面的共军根据地,从东面、北面构成了封锁线,第36师团进其西面和南面,从而完成了对共军的包围圈。

  24日晨,各兵团同时开始进攻,在各地于大大小小敌人发生战斗,追击包围圈内的敌人。光冈明中佐指挥的第29独立飞行队,进行地面攻击和搜索敌人,第一军战斗司令部从太原进驻潞安,军参谋乘作战飞机进行现场指导,26日第三旅团正面的敌人继续进行顽强抵抗,而36师团正面的敌人,已经击溃四散逃跑。

  《华北治安史》中是这样介绍杀人挺进队的:

  根据第一军的要求,第36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分别编成“特别挺进杀人队”(步兵第223联队以益子重雄为队长,第224联队以大川桃吉为队长,由特别选拔的、改穿便衣的约100名士兵组成。)挺进队接受的任务是:深入敌后捕捉敌首脑,(朱德、彭德怀、金永德、左权及刘伯承等)如不得手也应搅乱敌指挥中枢,报告敌主力方向及所隐藏之军需品。

  从《华北治安史》中,我们可以想见这场战争的惨烈。在这被名以“C号作战计划”中,冈村宁次调集了最精锐的部队和空中支援,组织了从暗杀到围剿的周密计划,企图一举歼灭八路军首脑机关和有生力量。

  冈村宁次的突袭差点儿成功,日本人追杀着八路军数千人的后勤机关、学校、医院、也包括培蕊所在的鲁艺剧团。但是,如《华北治安史》中所承认,日本军队也遇到了顽强的抵抗,这是保护总部突围的作战部队。

  这支八路军作战部队的人数很少,所有资料表明,可能不足300人。

  300人和2万人。我一直想不出这场仗怎么打。实际情况是,从双方交火到日军攻上山岭,战斗的时间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一直到26日凌晨,仍然有零星的枪声和手雷弹爆炸的响声。

  日军攻入阵地的时候,阵地上已经阒无一人。谁也不知道300名八路军战士,是全部阵亡了呢还是杀出了重围?

  王俊被炮弹的汽浪卷下了山谷,后来被搜救民兵发现。王俊一直在寻找原先那个部队的战友,他坚信不疑他们会安全转移,他会在有生之年一直,寻找下去。

  李营长和他的部队并不知道发生了大事。当时这个营正在外线转战,偶然路经南艾铺的北面。哨兵报告:前面山上有部队转移,好象是我们的后勤机关。未几,一马飞驰而至。马上的人厉声问:

  “是哪个团?”

  李营长认出,是总部的一位副参谋长。他跑步上前:

  “769团,3营。”

  副参谋长脸色铁青:“有重要任务。”

  李营长站在南艾铺的山岭上,崇山峻岭一览无余。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他的任务什么。在崎岖的山道上,正滞重的流动着辎重、驮队和人群,有医院的伤病员的担架队,有报社、银行和学校的同志,有头发已经斑白了的人也有妇女。李营长还没见过这么多戴眼镜的人,他甚至心里微笑了一下,在他年轻的人生里,把眼镜看做古怪的、有趣和不可思义的东西。

  人们不断的向前走去,他们看见李营长和正在挖掩体的战士们,就会向他们笑笑,然后继续走。

  一个清瘦的、有着大黑眼睛的少年在李营长面前站住了,拍了拍李营长的肩。

  “我从马来西亚回来,一万多公里,走了一个月,想打仗,打日本鬼子。”

  他奋力的拉着驮着机器的骡子走了几步,又回头说:

  “替我打。”

  人们平静的、沉默的走着,甚至有一种泰然,他们把生命交付给了李营长等人,也交付给了战场,毫无怨尤,又视死如归。

  时值正午。李营长听到鸟的叫声,他抬头望望天空,空中不时有鸟群飞过。

  鸟的叫声凄厉。

  这是一场恶战。李营长感觉到,敌人的规模和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他的估计,这次战斗的惨烈也会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半小时后,哨兵紧急报告:敌人已经出现在南艾铺的东面,接着。其他哨位报告:南面和北面均发现敌情。

  李营长心急如焚,一次次向总部报告,请求总部首长立即转移。王俊说,性格倔强的彭老总一直不走,他要所有的总部机关撤离后再离开。总部副参谋长左权下令牵来了战马,他和几个警卫人员把彭老总架了上去。这时候,敌人的飞机已经在南艾铺上空盘旋,左权指挥着大队人马向后山撤退,他走过李营长的时候,停了下来。

  左权沉默了一会儿,说:明白你的任务吗?

  李营长说:明白。

  左权问:哪一年入伍?

  李营长说:三零年。

  左权说:谢谢。

  当日,左权在十字岭殉难。敌机俯冲扫射时,左权正在疏散撤退的人群,一颗炮弹在他脚前爆炸。

  左权,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时年37岁。

  5月25日,日军两万精锐部队从四面八方对南艾铺、窑门口一带形成了“铁壁合围”之势,南艾铺一线,扼守着总部机关冲出包围圈的唯一通道。

  阵地上尘砂蔽日,硝烟弥漫。

  (原载于2003年第3期《中国作家杂志》作者云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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