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版拉登”：种族主义与暴力文化的怪胎

　　自从2001年“9·11”恐怖事件后，似乎本·拉登就是恐怖主义的代名词，很多美国人已经忘记美国土生土长的恐怖主义威胁。直到2003年5月31日，美国国内头号恐怖分子艾里克-鲁道夫的被捕才再次提醒美国人，自己的后院内同样恐怖危机四伏，土生土长的美国恐怖分子和本-拉登一样恐怖。艾里克-鲁道夫从1998年就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列为“十大通缉要犯 ”，他涉嫌策划了1996年造成两人死亡，100多人受伤的美国亚特兰大奥运公园的爆炸案。此外，鲁道夫还在亚特兰大和伯明翰制造了两起爆炸案，目标是两家为妇女进行人工流产的诊所。另外在1998年，他还涉嫌在亚特兰大炸毁了一家同性恋酒吧。

　　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大学犯罪研究中心的教授艾德-布瑞奇曼(Ed Bridgeman)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的采访时说到：“人们近年来越来越感到国际恐怖主义的威胁，但是有一点他们忘记了，那就是美国俄克拉荷马城爆炸案。”

　　1995年4月19日上午9时，位于美国中西部地区俄克拉荷马州首府俄克拉荷马城的美国联邦政府机构大楼发生剧烈爆炸。一辆威力相当于5000磅炸药的汽车炸弹将共有9层的大楼临街的一面墙壁、窗户全部炸塌，混凝土块、玻璃片四处横飞，整座大楼当街一面1/3楼体被完全“削”掉，乱麻般的钢筋、水泥架裸露在外面，楼内550多名工作人员和托儿中心的孩子中，有200余人被炸死或埋在瓦砾之中，掉在地上的混凝土块把大楼的一、二层全部掩埋起来。随后赶来的救援和医护人员开始在瓦砾和残破的楼层里搜索遇难者尸体。整个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4月23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宣布该日为“全国哀悼日”。在联邦政府机构大楼，废墟清理现场不远的一处草坪和铁栏杆上，摆满了人们对死难者寄托哀思的各式花圈、花蓝和鲜花。这起爆炸案共造成167人死亡，其中包括19名幼童，另有2人失踪，500多人受伤，是美国历史上除911外最为严重的恐怖主义事件。而被控策划和执行这起爆炸案的主犯是美国一位海湾战争的退伍老兵纽约人蒂莫西-麦克维。麦克维1989-1992年曾在美国陆军服役，是一名机械师，在参加海湾战争中因表现优异，曾获得多枚奖章。由于对美国联邦政府攻打韦科邪教庄园的作法不满，而策划了这起针对联邦政府的爆炸案。

　　和麦克维相同的是，鲁道夫同样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他们都由于对联邦政府的仇恨而走上恐怖主义的道路。也正是由于他们是美国本地文化滋生出恐怖分子，因此他们更容易躲过美国联邦调查局庞大的侦察机构，因为他们与本地人很难区分。布瑞奇曼说到：“这正是美国本土恐怖分子也许要比国外恐怖分子更为危险的原因。任何人都害怕那些隐藏在自己本土的黑暗中恐怖势力突然爆发，这种美国本土型恐怖分子往往被很多美国青年视为偶像，如同好莱坞电影中的‘流氓英雄’一样在年轻人中很有市场。在美国的反政府运动与基地组织和其他的国外恐怖组织有着某种共同的意识形态。很多美国右翼极端组织对美国政府的仇恨与国际恐怖组织很相象，他们都认为美国政府是邪恶的根源，是万恶之本。”

　　比追捕本-拉登还难

　　当美国执法机构终于锁定鲁道夫的时候，他却消失在自小长大的阿巴拉契亚山脉“纳塔哈拉国家森林公园”的茫茫林海中了。200多名警察和特工把阿巴拉契亚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鲁道夫的影子。7年里，美国联邦调查局花费了高达4000万美元的巨资捉捕鲁道夫。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官员托德-莱切尔(Todd Letcher)说到：“我们已经尽全力了，联邦调查局为了搜捕鲁道夫花费了巨资和大量的人力。”但是一直令美国执法机构和政府感到无比尴尬的是，如此兴师动众的捉捕工作在7年里却一直没能逮住鲁道夫，甚至连踪迹都难觅。虽然如今，鲁道夫已经被捉拿归案，但是这项功劳似乎并不能归功于一直在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搜索鲁道夫的联邦调查局。根据犯罪专家的分析，如果不是由于鲁道夫本人耐不住寂寞，走出深山，那现在他恐怕还在逍遥法外。所以当“9·11”事件发生之后，曾经经手办过鲁道夫案的执法人员根本不相信布什总统对逮住拉登所发出的誓言。曾接手鲁道夫案、现在宾州温德纳大学教外交政策的古尔德-斯泰恩直言不讳地说：“就在我们自己本土的鲁道夫都逮不着，怎么能对捉到千里之外的本-拉登这么自信呢！？”

　　虽然联邦调查局多年的搜索耗费人力物力却长期徒劳无功，但是调查却着实振兴了该地区的经济。由于政府官员和媒体记者需要大量的住宿、餐饮以及娱乐设施，该地区的旅馆和饭店、杂货店以及加油站等等都因此而兴盛了起来。各种与鲁道夫相关的汽车后视窗的粘贴条以及各种印着鲁道夫肖像和名言的T恤衫开始在当地的商场热销，一个餐馆的标牌上甚至写着这样的字句：“鲁道夫到此一游”。

　　联邦调查局耗费了如此多的资金、投入了如此大量的警力却在长达7年的搜捕中劳而无获，其关键原因正如美国国家安全事务犹太研究所所长马克-布洛克耶尔的分析：“鲁道夫和拉登都有相当的‘群众基础’。美国人悬赏2500万美元要买拉登的人头，悬金可谓丰厚，但始终没有人来领这笔天文数字般的巨额赏金。为什么？”用布洛克耶尔的话说：“拉登在那片天地里被视为神的化身。他们为了信仰可以牺牲自己甚至子女的生命，更别说2500万美元的诱惑了。他们根本不可能为钱而出卖拉登，这就是事实。”至于鲁道夫，同样如此，在美国有鲁道夫这样的反政府主义者生存的广阔土壤，鲁道夫背后有为数众多的基督教极端分子以及白人极端种族主义者的支持。他们或在暗中从物质和精神上帮助鲁道夫，给他食物供给，或者对他做的一切视而不见，对他的行踪知而不报。

　　在鲁道夫的家乡也是其藏身自所的墨菲山区，同情鲁道夫的人很多。联邦调查局官员一直怀疑，在该地区有人或组织一直在暗中帮助鲁道夫。当地一位居民约翰-瓦格纳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采访时说：“这里有很多人都在说鲁道夫只杀那些残忍地杀害儿童的人。”而瓦格纳的妻子乔伊则说：“我认为那些支持鲁道夫的人毕竟是少数。”但是就在联邦调查局在该地区调查鲁道夫一案之时，发现了大量讽刺联邦调查局官员为“穿靴的暴徒”的传单。墨菲地区定居的主要为苏格兰和爱尔兰移民，他们一直以反权力的性格而著称，而且该地区的山林，一直是喜欢隐居者的理想场所。有人甚至以鲁道夫为题，谱就了两首西部乡村歌曲。在墨菲你可以看到有人身穿“帮助鲁道夫逃命”的文化衫、有的人私家车上涂着“猫鼠游戏世界冠军”的字样。在很多墨菲人心目中，鲁道夫几乎成了反政府的绿林好汉。如今，鲁道夫被拘捕了，当地警察试图着手调查鲁道夫在逃的几年中究竟从当地的人中得到什么样的资助以及谁向鲁道夫提供了这种帮助，以便解开这个一直萦绕警察心头的谜题。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克里斯-斯威克说，警察不久就将开始这项调查。

　　鲁道夫的最后现身是在1998年，当时他通过神秘的渠道与北卡罗莱纳州一个同样有着极端思想的健康食品店店主乔治-奥德曼取得了联系，希望这个对他本人抱有同情态度的店主能提供他一些食品。刚开始的时候，奥德曼同意与鲁道夫见面，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守在食品店里不让他进来。结果鲁道夫闯进了他的家，偷走了一辆客货两用车、75磅食品和其他用品，但却在厨房的餐桌上留下了5张面额为100美元的钱。奥德曼在经过了四天四夜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决定报警，警方随后发现了那辆货车，但鲁道夫却不知所终。

　　美国土生土长的基督教恐怖分子

　　鲁道夫的被捕并没有让联邦调查局和美国公众松了一口气，反而产生了与“9·11”事件引起的同样的担忧，难道美国将面临更多的“基督教恐怖分子”的袭击？对于美国来说，目前的关键问题并不是什么鲁道夫是否是恐怖分子或者是否他认定自己是基督徒等等，而是鲁道夫策划1996年美国亚特兰大的爆炸案以及两个堕胎诊所、一个同性恋酒吧的原因是去实践和推行自己的宗教信仰，而且更另美国人担心的是，到底在美国还有多少和鲁道夫一样信仰着相同的有暴力倾向的宗教。

　　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认为鲁道夫一直与美国的一个名为“基督徒身份”的极端基督教组织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该组织的教义中声称北欧白人是上帝的选民——犹太人的直系后裔。而且，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认为鲁道夫曾以“上帝军”——从基督徒身份组织分离出的一个暴力组织的身份写信声称对同性恋酒吧和堕胎诊所的爆炸案负责。在被认定为鲁道夫所写信中写到：“我们宣称将对纽约以及你们华盛顿的种种不虔诚的地区发动全面的战争。应该是你们为死去的儿童负责，应该是你们对那些毁灭我们的人民的不虔诚政策负责”。

　　一直担当美国联邦调查局基督教极端组织方面顾问的锡拉库扎大学政治学系教授迈克尔-巴尔库恩(Michael Barkun)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采访时说：“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有关鲁道夫的犯罪情况来看，尽管这些记录还不够完善，但是从各方面来看，鲁道夫都可以被称做一名‘基督教恐怖分子’(Christian terrorist)”。巴尔库恩表示尽管目前还不能够完全认定鲁道夫就是“上帝军”的一员，但是鲁道夫的行为方式与该组织成员极为相似。根据巴尔库恩的调查表明，大多数的基督徒身份组织的追随者是非暴力的，但是该组织确实分离出部分武装暴力组织，例如“上帝军”等，这些暴力组织信奉“无组织抵抗”的原则，即他们认为由于政府的侦察系统铺天盖地，因此有组织的集团和容易被渗透进去，因此最为聪明的办法就是独自行动。

　　同样是研究基督教极端组织的美国爱达荷州州立大学社会学系的教授詹姆斯-阿霍(James A. Aho)则认为使用基督教恐怖分子这个词汇似乎有些不妥，他说“我宁愿把鲁道夫称做是宗教引发型恐怖分子，因为主流基督徒都认为‘基督徒身份’组织是邪教，假如基督徒们对于把‘基督教’和‘恐怖分子’两个词连在一起感到不快的话，那么他们也就能够体会到自从“9·11”恐怖袭击之后，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们内心的感受了。宗教引发型恐怖主义在全球现象，并不只是某个地区或民族的特例。每一世界性宗教中都有一些人为了使他们的恐怖暴力行动合法化，而把自己的活动贴上宗教的标签。那么人们经常有一种争论，到底是由于邪教的影响，还是他们本身就具有暴力性倾向，才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手段呢？我认为无论是鲁道夫的例子还是实行自杀性炸弹袭击的恐怖分子，都表明上述罪犯本身具有暴力倾向，但他们又极热衷于在宗教中寻找精神安慰。”

　　鲁道夫仍然是个谜

　　36岁的鲁道夫在一个从小就缺乏父爱的贫困家庭长大，在长期的漂泊生涯中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宗教。美国联邦调查局认为他首次接触到“基督教身份”组织是在80年代早期，当时他的母亲带着鲁道夫前往美国斯切尔城的一个以色列教堂生活了四个月。随后在鲁道夫14岁时，他经常光顾“基督徒身份”下属的多个组织，包括“雅利安国家”这样的在美国爱达华州有着广泛影响的暴力宗教组织。但是，以色列教堂牧师丹-盖伊曼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的采访时，矢口否认了鲁道夫与自己的教会有任何联系。他说：“我们非常明确的强调过所有的基督徒都有责任和义务遵守当局的法律，假如鲁道夫本人曾在我们这里听过讲道的话，那么他一定明白暴力的方式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我们这个教会不能宽恕的。”盖伊曼今年66岁，回忆了当年鲁道夫的母亲在1981年带着小鲁道夫来到教会的情景，“她一再声称自己非常窘迫，带着两个孩子，连买食物和加油的钱都没有了。我们收留了他们母子，直到他们可以自谋生路为止。”

　　以色列教堂圣会的人并不把自己称做是“基督徒身份”组织的一员，但是他们的教义与“基督徒身份”组织如出一辙，该组织的教义可以上溯到19世纪末期英国的两个殖民者约翰-威尔森以及爱德华-海恩，他们为了使自己的殖民主义合法化而宣称自己是圣经中迷失的10个以色列部落的后裔。当被问及有关以色列教堂的种族观点时，盖伊曼声称：“我们认为上帝是万物之缔造者，上帝分别创造了万物，因此每个种族在上帝那里都有自己不同的使命……简单地说，白人是10个迷失的以色列部落的后裔，他们显然将在上帝那里占有更为突出的地位。”由于“基督徒身份”组织松散，因此很难找到他们准确的参会人员数据，根据联邦调查局的估算，其人数在2000到10万人之间，包括一些在监狱中服刑的犯人。该组织的显著特征是强烈的排犹倾向，他们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上帝选民，而犹太人则使可耻的冒名顶替者。

　　锡拉库扎大学政治学系教授迈克尔-巴尔库恩认为促使鲁道夫反同性恋以及反堕胎有更深的原因，“正如鲁道夫的亲戚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鲁道夫把堕胎不只看作是杀害一个生命，而且他把堕胎看作是对白人种族的威胁。’这种认为如果大量的白人母亲进行堕胎的话会使白人种族造成威胁的观点很有趣，因为种族屠杀也是基督徒身份组织的一个主要使命。”

　　但是到底为什么鲁道夫会选择奥林匹克公园作为袭击目标，根据巴尔库恩的推测主要是由于“对于鲁道夫来说，奥林匹克象征了各种族和文化间的融合，或者说他认为奥林匹克运动会引发了所谓对联合国统治的全球暴政的恐惧，他认为这会摧毁美国人的独立等等。但是非常值得进一步研究的是，反奥林匹克并不是基督徒身份组织教义或者计划中的一部分，我始终认为鲁道夫选择奥林匹克作为袭击目标仍旧是个谜。”

　　在美国政府主导全球范围的针对伊斯兰极端分子的反恐战争时，他们从本土的基督教极端种族主义和暴力文化脱生出的恐怖分子身上，会得到什么样的启示呢？小布什能不能不再出现“新十字军东征”这样的口误，以减少种族和宗教的歧视性暗示呢？以热衷于暴力文化的美国娱乐业能不能换个生钱的方式，减少对青少年的影响和给恐怖主义分子在思路上的启发呢？(作者：北斗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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