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校　李德营

　　在层峦叠嶂的泰沂山区深处的崎岖小道上，年逾五秩的某军械仓库工程师王淮南，正牵着身背药箱的女儿王鲁燕的手，冒着砭骨的寒风，在通往哨所的山路上登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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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山沟的风吹到人的脸上，似刀子割，似锥子刺。在层峦叠嶂的泰沂山区深处的崎岖小道上，年逾五秩的某军械仓库工程师王淮南，正牵着身背药箱的女儿王鲁燕的手，冒着砭骨的寒风，在通往哨所的山路上登攀。

　　让我们先来介绍一下父亲王淮南。这位从皖南山莽走出来的昔日放牛娃，在这座深山军营从戎32载。他亲自感受到仓库武器搬运的笨重与滞后，研制出至今仍在全军后勤部队广泛使用的我军第一代电瓶

　　走累了，父女俩坐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上，小憩片刻。女儿端详着满脸沧桑的爸爸，不禁感慨万千：爸爸老了，风沙把他的宽阔脸庞砥砺出一道道沟沟壑壑，酷日将他的皮肤涂染得黝黑粗糙，头顶稀疏的头发是岁月苛刻的馈赠，双手那厚厚的胼趼是辛劳的印证。女儿心中的爸爸，是大山的化身，是崇高的缩影，是希望的凝聚。

　　“爸爸，您还记得四年前您送我出山上大学时说的那句话吗？”

　　“咋不记得？为了使你学成后再到这里，特意给你改了名字：王鲁燕——希望你毕业后重新飞回养你育你的鲁中大山！”

　　父女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扫向远处那层峦叠嶂的大山深处——那儿，凝聚着两代守山人共有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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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山深处通往外面世界的这条弯弯的小路，父女俩不知走过了多少次。王鲁燕以前的名字叫王娟。王娟从6岁上小学的那天起，就是爸爸用宽阔的脊梁把她背到一个小山村的简陋学校的。等到她上了初中，爸爸把她送到离营房几十公里远的镇中学学习。小小年纪的她，和其他同学寄居在一个小镇上。每天的晚自习，都要经过一片阴森森的柏树林。大人从那走，都感到脊梁冷飕飕的，头发惊得发乍，可是小王娟不怕，往返来去，穿行自如。“怕啥？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大山里长出的女娃，从来不知道‘怕’字！”她自豪地向别人说。军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她被爸爸粗砺的大手高高举起时，当她伏在爸爸宽阔的脊梁上进入学校时，当她坐在爸爸那“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大国防”自行车上进入初中时，她都在心中默默地这样想：爸爸，等女儿长大了，一定替你分担一份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重担！

　　部队的大型火炮出入洞库，常常用内燃机拖拉，车辆排出的废烟在洞库内散不出去，常常把战士们熏得晕头转向、灰头土脸、涕泪齐流，严重影响了部队战斗力。王淮南决心设计一种器械，彻底消除这种有毒气体。

　　王淮南从防化兵用的过滤器上受到了启发。他找来一个废旧铁桶，制作了一个滤水箱，套在拖车的排气管上。也别说，这一招还真起作用，排出的气体霎时清新了不少。但经过化验，有害物质仍不少。

　　女儿来到了冥思苦想的王淮南面前：“爸，我给你列个化学方程式分析一下。”经过女儿点拨，王淮南茅塞顿开：“活性炭可以分解、中和有害物质。假如给排气管装上一个过滤箱，再装一个碱水箱，最后再装一个活性炭箱，三箱齐上，有害物质就几近殆尽了！”

　　山沟沟里飞出了大喜事：这种三级过滤式“内燃机消烟除尘器”引起了总部有关部门的关注，经专家现场测试，认为居全军领先水平，当年就在部队应用推广，并获得军队科技进步三等奖。拿着金光闪闪的奖章，父女俩的脸都笑成了红彤彤的山丹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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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荏苒，寒暑易节。转眼间，王鲁燕军校毕业了。军校学子的心胸，是一片澄澈碧透的精神广宇，春风为它拂尘，遐思为它增色，理想为它添彩。

　　毕业之前的分配抉择，不啻于一场挑选主攻方向的战前动员会。也许是因为王鲁燕平时的优异学业和出色的表现，她被分配到中原重镇郑州的某军队医院里。就在这天晚上，王鲁燕将电话拨到了大山深处的父亲那里：“爸爸，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被分到了郑州的部队医院。”

　　电话那端，爸爸沉默了。良久，爸爸说：“你还记得我送你上军校离开大山时说的那句话吗？”

　　“记得，‘希望你重新飞回养你育你的大山深处！’”女儿回答得干脆利落。说实话，对于那方水土，那片故园，她也是魂牵梦萦，心向往之啊！

　　“爸爸，你等我。”女儿平静地放下了电话。

　　王鲁燕志愿回山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她要好的同学之间。大家纷纷劝说她。

　　“燕子，你飞到哪里不比飞到山沟沟里强？你肯用功，学业优，又特喜欢外科，分到大医院，很快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毕业已分到兰州军区总医院的同学李静，在电话中惋惜地说。

　　活泼

　　还有上海的左晓婷，泉城的沈丹萍，泰山脚下的张萍……这些昔日的好友，有的打电话，有的发信息，无不为王鲁燕的选择表示遗憾。

　　王鲁燕给她们的回话或信息，常常是这么几句话：“靠着老爸，劲足心大；靠着大山，吃苦心甘；靠着官兵，心情轻松。”

　　4　

　　大山以广博的胸怀接纳了它的女儿。一只小小的红十字药箱，浓缩了王鲁燕对部队官兵全部的情和爱。

　　到卫生所报到的当天，恰值仓库一年一度的弹药发放。“在这种时候，官兵磕破腿的，擦破手的，扭伤胳膊的事常常发生，你要常到现场巡诊！”王淮南上班前叮嘱女儿。

　　新战士王新搬弹药箱扭了腰，王鲁燕给他做理疗。为了防止夹板过热灼伤皮肤，王鲁燕利用中午的时间细细密密地缝了一个洁白的小袋子，将夹板装了起来。尔后，又轻轻地给他按摩，使他很快重返训练场。

　　仓库外面野草丛生，飞蛾纷飞。哨兵马原对蛾粉过敏，前来找王鲁燕打针。马原胆小晕针，胳膊尚未伸出，脸色已变得蜡黄。王鲁燕让他俯卧到床上，轻轻地在肌注部位摩挲着、擦拭着。嘴里说：“我说个‘

　　马原认真地想了想，说：“是假鸟？或是……”

　　王鲁燕笑了：“是鸵鸟——其余9只跑掉了！”

　　马原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好了，起来吧，打完了。”王鲁燕轻轻地抽出针管，对马原说。

　　马原傻了眼：“神了，王姐打针咋一点不疼？”

　　王鲁燕生性爱唱，她唱起来，飞翔的百灵欢快地与她赛起歌喉，训练的官兵听着听着便忘掉了疲劳；王鲁燕生性爱笑，她笑起来，山涧的溪水奏起淙淙的流韵，飘弥的晓岚舞起轻绡的霓裳；王鲁燕爱动脑，她动起脑来，父亲王淮南的科研成果便一个接一个地呱呱落地。

　　仅从两年前王鲁燕来仓库卫生所报到的那段日子说起，那段日子是王淮南科研生涯的黄金时段。

　　他设计的“便携式野战光能电源”克服了只能靠阳光产生电能的弊病，成功地解决了在其他条件下也能照明的问题，当年便获军队科技进步奖。他还设计制作了“五·七高炮绝缘检测仪”。在研制过程中，王鲁燕帮爸爸查笔记，翻资料，学电脑，破解难题，逾越难关，使成果顺利问世。

　　“淮南父女戍深山，军营佳话续源泉，科技淬火谋打赢，卫勤保障谱新篇……”一位上级领导来仓库检查工作，闻听山沟“兵博士”和他女儿的事迹后，欣然口赋律诗一首，以表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