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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仰长征

http://jczs.sina.com.cn 2006年02月16日 06:28 解放军报

  长久以来,长征始终是我生命血液中流淌不止的梦境,长征的壮烈和辉煌,无疑已化作了我心底不朽的图腾。但它也时常勾起我内心沉沉的缺憾,我至今无法给自己一个明晰的解释,为何那一刻,命运之神让我与长征擦肩而过。

  虽然远离了那个枪林弹雨的时代,但我确实遭遇过一次长征的机遇。那是20年前,也就是红军长征胜利50周年前夕,一位军旅老作家计划重走长征路。军区首长非常支持,让部队选派一个年轻干部随行。我有幸被选中了。那阵子我浑身憋足了劲,没日没夜地查找资料、绘制路线图,清晨注视旭日,宛若伫立赤水河畔迎视朝霞;夜晚仰望星空,幻想着在黄土高坡舒展情怀。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重感冒打碎了我美妙的梦想。

  重走长征路行期已定,欢送仪式安排得隆重热烈,而我还躺在病床上打点滴。领导说,你身体这样,勉强上路不仅当不了助手,反而成了累赘。结果,临阵换将,另一位同志幸运地踏上了万里长征的漫漫旅程。

  出发前,战友来向我告别,握着他的手,我热泪扑簌。我说,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给我发一封信,盖上一个当地的邮戳,让我心底能够编织一条完整飘逸的红飘带。打这一天起,我把空闲时间都泡在了书店、

图书馆,从红军出征地起,一段段、一处处地查阅红军行走的路线、采取的战略和展开的战役。因为我心底涌动着一个强烈的欲望,虽然未能如愿踏上长征路,但也要追随老作家的壮举,去追寻当年红军将士那血染的足迹。战友很践约,时而给我一封短信,时而发来一个空信封,有时信封很粗糙,足见经过的地域仍然贫穷艰苦。数月之后,战友的来信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信中流露出的艰苦情绪也越来越浓,可我无法给他回信,因为他每天都在行进之中。我只能独自焦虑而困惑地思索,他们沿途有驻军或军分区、人武部保障吗?倘是如此地苦不堪言,那我该如何去想象和体会当年红军将士在围追堵截中忍饿耐寒、殊死搏击的艰苦卓绝的情景?

  不久,这种状况便出现转变。那次,战友给我寄回了一大摞照片,有拄杖穿越茫茫沼泽地的留影,有在川西与藏民的合影,还有的记录了遵义探访老红军、甘孜毡篷里大口喝青稞酒、陕北红军征战遗址寻踪的情形……这时的战友脸庞充满了睿智与豪迈。于此,我心底涌起浓浓的向往和感触,我知道,红军长征壮举酿造的精神美酒浸润了战友的身心,正把他洗练、打磨成一个勇士。

  史实的查阅是抽象而肤浅的,而心灵对于长征精神的翻阅则充满了艰辛和沉重。好在有战友传导给我的切身体验,我心灵的跋涉虽然举步维艰,但也得以在披荆斩棘中毫不停顿地逶迤前行。这一段复杂而漫长的心志跋涉之旅,让我对长征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感受。长征,作为世界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其战略意义、历史地位都早有定论。然而,作为改革开放时代、新的长征序列中的一个共和国军人,我明白了该如何去阅读人民解放军发展历程中这段波澜壮阔的史实,该怎样去解读人民共和国缔造过程中这部光耀山河、旷世绝伦的史诗。每每目触长征这个词组,我的心跳恰似重槌击鼓,军人的血液便如激流澎湃,那是长征号角在新一代共和国军人心灵和思想深处激起的强劲回声!

  缘于这段经历,重走长征路成了我心中永难磨灭的缺憾,但却铸就了心灵深处永远耸立的图腾。遗憾的是,又一次阴差阳错,我和那位战友交流、碰撞的渴望竟也成了一个未了心愿。战友从陕北归来后,很快调到另一个部队任职,我们再没有相见。那年抗洪,我们所在的两个部队同赴一个方向,行前我们电话里约定,在抗洪前线相见相叙。为能够解答更多的疑惑,我把战友寄给我的信件连同摘录整理的资料也一并带上。没想,抗洪战役异常激烈、险情迭出,部队不分昼夜地连续鏖战,结果,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却难谋面,而我装满信件资料的挎包也在一场封堵决口的战役中被激流卷走,永不复得,更令我悲怆震惊的是,战友在抗洪战役结束返营后不久,竟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以身殉职。

  与长征擦肩而过,以及与重走长征相关联的一连串经历给我的生命增添了很多悲壮的感受。我无法去彻悟世事的跌宕与难测,但我对于长征及其所铸造的精神的景仰和崇敬却与日俱增。入伍20多年,我如痴般执著地让生命的屐痕坚实地打烙在军营的热土上,我把这份执著视作是对长征精神的一种读解和践行,同时也隐隐地试图冲淡心底的困惑。直至经受战友牺牲剧痛的瞬间,我幡然有了醒悟,我虽然没有重走长征路,但我始终坚持不懈地行进在新的长征序列中;战友虽然没有经受长征战火硝烟的生死考验,但他的生命光华已然汇入了长征史诗的长幅画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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