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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一秒转身

http://jczs.sina.com.cn 2006年02月09日 06:48 解放军报

  部队准备派我去北京参加短训时,正是北方隆冬冰寒之季。打电话回家,我随口抱怨了两句,这个时候去,那么冷的天气真让人受不了。可是不想,爸妈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没几天,他们就打电话来说,为我织了件毛衣,准备送过来。那一阵子,我工作特忙,一听他们要来,就感到血直往脑袋里冲,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那么兴师动众的。别来,别来。我不由分说地挂上了电话。

  临走的前一天,父亲突然从老家赶到了部队。其实,和许多做女儿的一样,我从小特亲近父亲,平日里也挺想他的。但迎着父亲走上前去,我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不是叫你们别来嘛。回宿舍的路上,我还不耐烦地嘟哝着,唯恐被部队的同事看见了笑话我被父母宠坏了。父亲跟在我的身后,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说本来知道你忙不来打扰你,但你妈总不放心,怕你去北京冻着。起早摸黑地赶织了这件毛衣。这毛线是羊毛绒的,特柔软保暖,八百多块钱一斤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平时爸妈为几毛的菜钱、两三元的药费都心疼半天,这么贵的毛线却如此舍得。但我嘴上仍倔着说,毛衣我都有,你们花那么多钱干啥。父亲只是在我身后嘿嘿地干笑了两下,像有个枣核什么的哽在喉咙。

  父亲只呆了半天就回去了,走之前他将我的行李重新整理了一遍,原本杂乱的物品在他手下变得平整服帖,像熨过一般。末了,他还用绳子在外面套了几圈。这样结实,父亲说。远远看去,行李箱就像个豆腐块似的背包。父亲是个老兵。

  因为工作太忙我没有请假去车站送父亲,只是在大门口为他拦了辆

出租车。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父亲站在车门外一个劲地冲我摆手。我点点头,一转身就离开了,我心里还惦记着下午要交的文件。出租车在我身后过了很久才响起发动的轰鸣声。

  推开宿舍门,我一眼望见了床前整齐的行囊,像块默默守望的磐石。注意身体,小心着凉,父亲唠叨一箩筐的话突然从不经意的记忆里跳了出来,句句真切,熨斗一样烫着我的心。我努力回想他的背影,才惊觉每次分别先转身离开的总是我。

  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为朱自清的《背影》潸然泪下,但长大后我们可曾真正想过去注视父母的背影。车站的离别、短暂的道别,无数次的分别,我们总是借口太忙转身而去,在父母无限牵盼的目光里留下自己匆匆的背影。

  我们恣意挥霍着父母无私而又不求回报的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倾尽心力的给予,但我们的父母,默默为我们守望的父母,如果得到儿女一点爱都会开心得像个小孩,如果给儿女添了一丝一毫的麻烦都会在半夜醒来时感到不安。我们为事业打拼,为生活奔波,在爱情里辗转,却总是对身边最平淡也最浓烈的亲情淡忘了、忽略了。

  也许太多的理由让我们不能膝前尽孝,但我们至少能够做到,下一次,比父母迟一秒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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