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聚云阳 细商改编事

　　事实上，红军前敌总指挥彭德怀和前敌政治委员任弼时，早已对改编工作着手准备。早在1937年6月上旬，他俩就对红军三个方面军的领导干部进行了考察和了解，提出了比较合适的方案，回电中央向毛泽东、洛甫、周恩来、朱德报告。7月下旬，红军前方司令部在云阳镇召开高级干部会议，传达了中央军委指示，以军为单位改组红军为国民革命军，限十天 准备完毕，待命出动。此刻，红军驻地所有的队伍都在改编前的准备中，紧张地忙碌着。

　　而中共的高层领导，则更为紧张，部队改编后的军事计划及大政方针亟待确立。关于红军改编出动兵力问题，洛甫、毛泽东让大家商讨。8月1日，洛甫、毛泽东就红军作战问题致电红军总部，提出以下原则：红军要在整个战略方针下，执行独立自主的分散作战的游击战争，而不是阵地战，也不是集中作战。因此，不能在战役战术上受束缚。抗战开始阶段，红军以出三分之一的兵力为适宜。兵力过大，不能发挥游击战之特点，而易受敌人的集中打击。其余兵力依战争发展，逐渐使用之。

　　为加强红军改编的工作，周恩来、朱德、博古、林伯渠等中央领导也风尘仆仆来到红军总部，他们顾不得休息，马上就同彭德怀、任弼时、叶剑英等开会讨论。彭德怀首先发言：“前两天我们收到洛甫、毛泽东同志的电报，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认为中央提出先以三分之一兵力出动，这个主张是不合适的。第一，从政治上讲，我们红军从长征开始就提北上抗日，特别是卢沟桥事变爆发以后，全民抗日的热潮已经涌起，经过半年多的国共谈判，现在终于要走上抗日战场了，但我们只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不是让全国人民失望吗？第二，从军事上讲，兵力过大不能发挥游击战的特点，我看这点也不合适，游击战、运动战是我们在实际战争中的应用问题，而不是兵力多少的问题。”博古摇了摇头说：“不，我认为洛甫、毛泽东同志的主张是有道理的。他们的主张背后，实际上还有一个内容，那就是防范。蒋介石这个人为人狡诈阴险，如果我们后方没有一部分兵力的话，万一蒋介石中途变卦，突然‘围剿’陕北，我们的中央将会措手不及。”红军将领争先恐后地发言，大多数支持以彭德怀的全部出动的主张。也有人折中地提出了出兵一半的主张。

　　周恩来认真地听取每一个人的意见，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应该把这个实际情况汇报给中央。朱德点头同意，然后说：“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根据谈判结果，国民党政府给予四团制三师的编制，我们红军目前有四个军团，十余个军，改编意味着有一大批同志要降职使用。虽然大家不会在职务上有什么考虑，但浪费人才也是不好的。所以我有个想法，每个师在四团之外另编一个干部队或干部团，就是集中一批编余的干部，少一些兵。等我们走上抗日战场，展开游击战争，扩充兵源时，可以从这中间抽调出现成的干部来领导。”

　　彭德怀、任弼时都交口称赞：“好，这个主意好。”周恩来立刻说：“就此两点马上电请中央。”

　　中央明态度 主力上前线

　　接到前方来电，毛泽东阅读着电文，心里沉甸甸的。

　　对于红军的出兵数量，他何曾没有想过呢？从他内心来说，他愿将所有红军都开到抗日战场上去；然而，蒋介石这个站在我们面前的合作对象，却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呀。十多年了，毛泽东太了解他了，万一红军全都开到前线，他却趁火打劫，来攻延安，如之奈何？

　　可是，前方彭德怀等人来电，确实也很有道理——民心为重呀。毛泽东通宵未眠，思前想后，对国内外的形势进行了深入分析，终于同意接受大家的意见。翌日，毛泽东同洛甫进行了研究，并电告云阳总部，原则上同意朱、周、彭等人关于红军开拔主力的意见。

　　洛甫说：“润之呀，你这个人在处理问题上一向是态度坚决，这一次怎么同意依别人的意见呢？”毛泽东笑一笑说：“光以我个人的意见，那就犯主观主义了嘛。大家说得有道理，我们就该吸取，这就是共产党人的民主嘛。”

　　洛甫一边点点头，一边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润之，今天我还要提出一个主张。恩来、朱老总又要去南京，我看在确定改编之时，我们应该召开一次政治局扩大会议，扩大到红军的主要将领中，主要研究中国共产党及改编后的红军的战略任务和行动方针。”“好，这个主意好，完全有必要。”毛泽东笑了，“我正在为这个问题发愁呢。我看是这样，这个会嘛，不能在延安开，因为延安离红军的驻地太远，那样势必影响改编进度。我看可以到根据地的最南边。去洛川怎么样？那里离红军驻地最近。时间嘛，看恩来的情况再定。”“好！”洛甫赞同地点头。

　　这几天，毛泽东、洛甫、王稼祥等在延安的政治局委员们更忙了。8月7日，毛泽东接到彭德怀、任弼时发来的电报，请示各兵团部队配置方案：“以一军团、十五军团及七十四师共1.5万余人改编为一师；二方面军、二十八军、二十七军及独立一师、二师共约1.4万余人改编为二师；四军、三

　　十一军、三十军、二十九军等共约1.3万余人改编为三师。”同时提出了留守部队防区配置的具体意见。毛泽东与洛甫等人商量了一下，认为这个方案基本可行，当即复电同意。然后，他们就认真研究起了这次会上需要作的几个报告的主要内容。

　　18日，中央接到周恩来发自南京的电报：“南京政府正式同意了红军改编的方案。拟于22日公布，我们准备21日赶回延安。”毛泽东说：“那我看，就把会议定在22日召开。”

　　老蒋再使招 中共宽待之

　　洛川县城位于洛河中游，因这里有一小片冲积而成的小平原而得名。在城东北10公里处，有一个冯家村，仅有二十来户人家。人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中共中央会将这么重要的会议放在这里召开。

　　8月21日晚，冯家村像过年一般地热闹起来。第二天，早早地，参加会议的代表都已到齐，他们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洛甫、毛泽东、周恩来、博古、朱德、任弼时、关向应、凯丰、张国焘及有关方面负责人彭德怀、刘伯承、贺龙、张浩、林彪、聂荣臻、罗瑞卿、张文彬、萧劲光、林伯渠、徐向前、周建屏、傅钟、周昆等23人。

　　会议开始，首先便集中讨论了改编问题。就在这时，中共中央联络局局长李克农将一份南京急电送进会场。毛泽东一看，脸上露出了微笑：“蒋介石总算没有再行不义。”洛甫也很兴奋，情不自禁地念起来：中央及洛、毛、周、博等：

　　南京政府今晨正式公布将我陕北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朱、彭分任正副总指挥，改编细则将以委员长令由国民党中央军委专电告知。

　　叶剑英

　　洛甫把电报放下，笑着说：“今天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已经完成，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为了接受改编，联合抗日，恩来同志历尽艰辛，奔波半年，今日终见成效。我们应该给他记一大功呀。”

　　就在这时，李克农又送来了一份南京电报。毛泽东接过来一看，顿时满面怒色，一把将电报拍在了桌上：“岂有此理！”

　　原来是南京发来的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令，令中说：“抗日在即，国家正在用人之际，中央本着既往不咎之态度，兹命朱德出面，将陕北流窜之土匪残部收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由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八路军划归阎锡山之第二战区序列，防区划定为晋东北，敕令朱德三日之内将三师编就，本月底前全部开上山西前线，投入抗日之列……”

　　见此电文，大家都很生气。周恩来则站起来说：“我看大家不要太激动。其实他蒋介石怎么说都无所谓，总之，他同意红军改编，就是承认了共产党。这便说明我党在政界、在全国有了公开合法的地位，现在我们可以冠冕堂皇地去抗日，去发动群众，这不是很好吗？”

　　“对，”洛甫也站起来，“恩来同志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去计较他的提法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看，现在我们正式开会吧！下面请毛泽东同志代表党中央作关于军事问题和国共合作关系问题的报告。”

　　中共就这样以博大的胸怀，宽容了蒋介石的歧视。

　　会议通过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通过了由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彭德怀、任弼时、叶剑英、林彪、贺龙、刘伯承、张浩、徐向前等11人组成新的中央军事委员会，毛泽东任主席，朱德、周恩来任副主席。会议到8月25日结束。

　　会后，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了关于红军改编的命令。

　　宣布改编令 雄师齐上阵

　　此时此刻，站在八路军的点将台上的，是中国工农红军的领袖和红军三大主力的著名指挥员：

　　总指挥朱德，中国工农红军的创始人；副总指挥彭德怀，红一方面军第三军团创始人；参谋长叶剑英，广州起义主要领导人；副参谋长左权，红一军团代理军团长；政治部主任任弼时，红二方面军政委；政治部副主任邓小平，百色起义主要领导人；一一五师师长林彪，红一军团军团长；副师长聂荣臻，红一军团政委；一二○师师长贺龙，红二方面军创始人和总指挥；副师长萧克，红三十一军军长；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中央军委总参谋长；副师长徐向前，红四方面军总指挥。

　　中共中央宣布红军接受国民政府的改编之后，朱德、彭德怀马上发表了就职通电。中共方面的诚意，引起了全社会的极大关注。蒋介石及于右任、程潜、刘峙、阎锡山、商震、何键、冯治安、刘湘、贺耀祖、陈果夫、韩复榘、盛世才、龙云等党政要人纷纷致电祝贺。

　　此时此刻，毛泽东十分冷静地思考并作出周密的布置。他把将要回去的红军将领召集到一起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成了八路军的将领了。但是，我们千万不能被改编谈判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反而应该更加清醒。第一要尽快宣布改编令，有条不紊地开展改编工作；第二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千万不能让广大战士的思想出问题。”

　　洛川会议结束以后，正赶上当地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连绵的大雨没能阻止八路军将领的行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红军驻地。各师的领导马上召开干部会议，分别宣布了红军改编的命令。改编工作顺利完成，八路军总部在泾阳县云阳镇的大操场举行了出师抗日誓师大会。大会由八路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小平主持。

　　从此，这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由中国工农红军改编而来的，列入国民革命军编制的第八路军正式诞生了。几天后，八路军三个师主力全部开上了抗日战场，在八年抗战中开辟了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撑起了中国反法西斯战争的半壁江山。

　　摘自《八路军改编纪实》 郝雪廷著 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9月版 24.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