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曾是美军明星军官的故事。他经历了残酷的伊拉克战争，并带着“美式民主”的理想悉心经营他的管辖之地。然而，一个士兵的死改变了他。他从“军中骄子”沦为丧失了人性的“占领军”，成了这场肮脏战争的牺牲品。

　　曾是西点精英

　　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市的星巴克咖啡厅里，你经常能看到一个身材魁梧、表情略显失意的中年男子。从他的短发和举止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气质，你不难猜出他当过兵。的确，内森·萨瑟曼当过兵，而且是西点军校的高材生。

　　今年41岁的萨瑟曼出生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父亲是位牧师。上学期间他一直是优等生，高中毕业后同时收到了西点军校、空军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三所著名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最后他选择了西点军校。在校期间，他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是陆军橄榄球队的主力四分卫。1984年赛季，正是他的出色表现帮助西点军校赢得了全美大学校际橄榄球联赛的冠军，萨瑟曼也成为陆军中无人不晓的英雄人物。他的教练后来透露说，萨瑟曼三根肋骨折断仍参加比赛，从那时就表现出了不凡的领袖气质。

　　2003年6月，萨瑟曼被派到

　　移植“美式民主”

　　第一营的指挥部设在拜莱德，这是一个什叶派穆斯林占多数的城市，位于反美武装活动频繁的“逊尼三角地带”核心，周围被逊尼派穆斯林村庄包围。萨瑟曼指挥着800名士兵，任务区域有750平方公里。

　　虽然没有任何重建一个国家的经验，但萨瑟曼在华盛顿大学取得过公共管理硕士学位，因此对民事管理有一定基础。他梦想着在当地移植“美式民主”。他按照一名士兵带着的罗得岛警察局手册，在拜莱德“克隆”了一支与美国乡村警察职能类似的队伍。他还坚持在拜莱德率先推行市议会选举，注册了4.5万名选民。伊临时政府最终允许他投票“选择”市议会而不是“选举”。与此同时，他还要率领部队与反美武装作战。

　　《纽约时报》记者德克斯特·菲尔金斯曾和萨瑟曼一起生活过24小时。他这样记录萨瑟曼的一天：他一早就主持市议会的工作；然后他带着150人到一个逊尼派村庄挨家挨户地搜查反美武装；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什叶派聚居区给部族首领发钱，让他们修复清真寺。晚上，他的指挥所遭到袭击，他第一个冲出门，开着战车追击反美武装。半夜2时，他才躺到行军床上睡了4个小时，却一直没有脱掉战靴。

　　在萨瑟曼的努力下，美军与当地人的关系一度比较融洽。每周五下午，他的士兵都和当地人进行足球比赛。他成了拜莱德的主宰者，当他走入人群时，总会有人向他微笑或颤抖。他日后回忆说：“我成了那里的‘勇士之王’。”

　　变成另外一个人

　　然而，一个士兵的死让他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管辖下的逊尼派村庄阿布希什马反美情绪十分强烈。萨瑟曼手下的一位连长就是在这里被炸死的。2003年11月17日，美军车队再次遭到袭击。一发枪榴弹击中战车司机戴尔·潘科特，把他炸成两截。

　　潘科特的死改变了萨瑟曼对伊拉克人的态度。他第二天就下令将阿布希什马村用铁丝网围了起来，并给村中所有17—65岁的男子发放身份证，只有拿着它才能出入。这激怒了伊拉克人。他们觉得自己被关在无形的监狱里，在全世界的电视上饱受羞辱。

　　萨瑟曼还变得睚眦必报。如果他的手下在麦田遭到袭击，他就让人烧掉整片麦田；如果有人在墙上写反美口号，他就把墙扒掉。一次，他住的院子遭到一枚炮弹袭击，他就用28发155毫米炮弹和42发迫击炮弹进行报复。他还空袭村庄，扔下一枚500磅和一枚2000磅的炸弹，弹坑足有游泳池那么深。还有一次，美军去搜查一个反美武装分子的家，结果那个人不在家，家里只有3个女人。他就命令她们把值钱的东西搬出来，然后发射反坦克导弹将房子炸毁。

　　萨瑟曼的做法没有得到他希望的安宁，却令他失去了伊拉克人的信任。当地人在教育孩子时都这样说：“如果你不听话，萨瑟曼就会把你抓走。”

　　陨落底格里斯河

　　2004年1月3日晚，两名伊拉克男子因违反美军宵禁令被萨瑟曼的手下逮捕。为了惩罚他们，美军用枪逼着他们跳下附近的底格里斯河。结果，湍急的河水将其中一人卷走淹死。这严重违反了军纪，按理应该上军事法庭。但萨瑟曼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并在报告中有意为士兵开脱罪责。美军事法庭在伊拉克民众的压力下，将两名主要当事人分别判处6个月和45天监禁。萨瑟曼因为阻止陆军调查而受到书面批评。有了这个污点之后，萨瑟曼知道自己在陆军的前途已经完蛋了。今年6月30日他结束了19年的陆军生涯，提前退役。

　　这名“陆军最有前途的中层指挥官”就这样断送了前程。美国媒体指出，萨瑟曼的个人悲剧应该放到更大的背景中去审视。如果没有伊战，这个素质优秀的中层军官很可能在军中平步青云。可是现在，他却沦为这场肮脏战争的又一个牺牲品。（本报特约记者 于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