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海运

　　最近一段时间，国内外媒体关于独联体前途命运的议论明显增多，其中悲观论者居多。但冷静客观地分析影响独联体存在与发展的各种因素，人们可以认识到，独联体不仅将继续存在，而且有望以新的模式得到新的发展。

　　独联体的确面临严重生存危机

　　首先必须指出的是，独联体目前的确面临严重生存危机，瓦解独联体的因素不仅广泛存在，而且相当强大。

　　第一，独联体效率低下，作为不大，不少成员国已对其失去信心。独联体建立近13年来，先后举行的元首会晤多达40次，但大多缺少实质性内容；签署的文件多达1300余个，但真正得到落实的寥寥无几。独联体在促进经济发展与安全保障方面的表现令人失望。这不能不加大成员国的离心倾向。

　　第二，独联体国家对俄罗斯的“大国心态”存有戒心，它们有的认为俄不能平等待人，而是将独联体视为其传统势力范围。独联体国家对俄罗斯还是抱有很深的疑虑。

　　第三，美国中亚战略咄咄逼人，让人感觉到其瓦解独联体的企图。美国中亚战略的核心是变中亚为其挤压俄罗斯战略空间、控制中西亚伊斯兰世界、防范中国、攫取里海

　　第四，“颜色革命”导致独联体分裂，部分国家退出独联体似难避免。布什第二任期推出以“扩展民主”为核心的全球战略新概念，向独联体国家输出“民主”是一大重点，关键举措是在一些独联体国家策动“颜色革命”。所谓“颜色革命”，说到底，是美国等西方国家对后苏联地区进行的第二次“和平演变”，是对两大阵营冷战结果的进一步消化。在格鲁吉亚和

　　七大积极因素有助于增强独联体凝聚力

　　在指出影响独联体生存的消极因素的同时必须看到，维持独联体存在与发展的积极因素仍然广泛存在，某些积极因素近来明显上升，对增强独联体的聚合力具有重要意义。

　　一是独联体国家与俄存在难以割断的经济联系，俄运用经济手段的意图增强，有可能对企图退出独联体的国家形成有力制约。属于同一经济体系的国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各奔东西，更何况原苏联长时间实行的专业化分工使各加盟共和国在经济上对俄形成了极大的依赖，一些能源短缺的国家对俄依赖更大。事实上，对俄关系在独联体国家对外经济联系中至今仍占据首要位置。最近一个时期，为了制约某些独联体国家的离心倾向，俄罗斯决心更多地运用经济杠杆(首先是能源手段)，使某些“心存异志”的国家在背俄西靠道路上不得不有所收敛。“古阿姆”组织虽然有美国等西方国家背后撑腰及“颜色革命”成功国家的积极奔走，可能成为分裂独联体的危险因素，但由于成员国均为穷国弱国，又各有打算，恐怕也难成气候。格、乌发起成立“从波罗的海到黑海再到里海的民主选择共同体”，但应者寥寥。

　　二是独联体国家与俄罗斯存在千丝万缕的文化联系，某些共同的根基仍在发挥凝聚作用。前苏联实行的文化同化政策相当成功，俄语至今仍是独联体国家的通用语言，东正教在多数独联体国家广泛传播，人们的思维习惯在很大程度上已与俄罗斯人接近。独联体国家有近2000万俄罗斯人及更多操俄语的居民，他们与俄有着天然的感情联系，成为影响这些国家对俄关系的重要因素。这种由共同根基产生的凝聚力不容低估。

　　三是独联体多数国家与俄政治体制大同小异，对“颜色革命”的警惕促其向俄靠拢。独联体绝大多数国家实行“民主框架内的总统集权制”，与俄罗斯的政治体制相近。而美国等西方国家在独联体策动“颜色革命”，矛头所向正是这种“不民主”的政治体制。为了保住政权，面临“颜色革命”危险的独联体国家不得不靠向制度相近、麻烦相似、实力相对强大的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与哈萨克斯坦的表现即是典型例证。美国在中亚策动“颜色革命”的企图已在有关国家引起强烈反弹，成为独联体合作趋势增强的重要动力。乌兹别克斯坦安延集密集的枪声给了处境类似的国家重大启示，也意味着一些国家“强力”对抗“革命”的开始。“颜色革命”轻易得手的希望变得渺茫。

　　四是多数独联体国家在安全上难以独立自保，在得不到更可靠的安全保障之前仍不能不依靠俄罗斯。小国在安全上通常难以自保，加之独联体国家尚处经济恢复阶段，更是无力在安全方面进行大的投入。北约不仅距离遥远，而且越来越缺少行动能力，更不可能大批接纳独联体国家进入。面对恐怖主义等安全威胁，缺少安全依托的独联体国家特别是中亚国家，更加看重由俄罗斯主导的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这正是集安组织在独联体各种机制中最显活跃的重要原因。

　　五是欧盟东扩进程可能长时间陷入停滞，这使某些有意投靠欧盟的国家不得不暂时留在独联体内。欧盟一体化受挫，与近年仓促东扩直接相关。预计今后相当长时间内欧盟将难以再次启动东扩进程。这对那些企图脱离独联体投入欧盟怀抱的国家来说无疑是冷水一瓢。

　　六是俄罗斯实力增强，与美争夺独联体国家的优势在增大。俄罗斯经济连续6年以较高速度增长，综合实力明显增强，为其加大对独联体的经济和军事投入、增大对独联体国家的引力、制约某些国家脱离独联体提供了重要条件。独联体是俄支撑大国地位、确保国家安全的重要战略依托，维持独联体的存在是俄罗斯的战略选择。俄已开始调整对独联体的外交部署，因地理相近、传统联系广泛而产生的各种潜在优势开始发挥作用，其在独联体问题上的被动局面正在改变。

　　七是美国在中亚不得不兼顾反恐与扩展民主两大任务，其挤压独联体的动作受到限制。阿富汗反恐形势依然严峻，改造伊斯兰世界的“大中东计划”阻力重重。在中亚推行美式民主虽然是美中亚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美国也不能不考虑反恐与安全的需要，因此不得不将“颜色革命”控制在不引发大规模动乱的范围内。同时，不严重恶化对俄关系也是美国不得不把握的尺度。美应对吉尔吉斯和乌兹别克事变犹豫不决，措施不力，与此两难选择不无关系。美国强力推动“颜色革命”、搞垮独联体的气焰将不得不有所收敛。

　　独联体有望以新的模式得到新的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笔者大胆做出预测：近期独联体解体的危险基本可以排除；独联体有望以新的模式得到新的发展。那种认为独联体正在进入动荡期的判断，存在夸大消极因素而低估积极因素的偏颇。那种视“颜色革命”为“卡特里娜”飓风，认定独联体必被摧毁的判断未免武断。

　　面对共同的挑战，以俄罗斯为首的多数独联体国家已经行动起来，改造独联体的机制，加强独联体的聚合，独联体完全有可能出现新的生机。尽管少数独联体国家与独联体渐行渐远，不排除它们在不远的将来退出的可能，但独联体仍将继续存在，并且有可能按照俄罗斯倡导的“多层多速一体化”模式及务实合作方针，进行新的整合，得到新的发展。★

　　(作者是中国东欧中亚学会常务理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学术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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