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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夏天

http://jczs.sina.com.cn 2005年06月13日 07:35 解放军报

  我老家在豫西南一个平原小村。我爹娘经常说,夏天总是来的急。收麦子的时候,天地间已是一片金黄。这时候学校是要放农忙假的,因为学校有好多民办老师,是半农半教的。一些家里缺乏劳力的老师更是忙乱,下了课堂,又到了田里。农忙假只有15天,但足够了。半个月光景,地里光秃秃的了,野兔子、土溜子(鹌鹑)大都成为农家饭里的主要荤菜。家禽、畜是不能随便吃的,牛、马要干活,狗要看门守户,鸡要下蛋换钱,家兔、山羊要剪毛卖掉,养的猪一般情况下是要到年底才能处理。那时,大家都是在吃粗面条、棒子面馒头、
南瓜、土豆、红薯、白菜、萝卜,长年累月而不变。村子里对荤腥极为敏感,若是哪家吃顿饺子,或煮些肉,那香味要弥漫整个村子好几天。

  夏天是村子里最活跃的季节,暖风吹得人的神经发烫,树叶子一天都在哗哗作响。我们村前有一池塘,呈猪腰形,是村子里原先搞副业挖沙子留下的大坑。池塘水深,一年四季水汪汪的,从不干涸,周围栽满了柳树、槐树、楝树、杨树等。伏天到时,全村子的人都聚在了池塘边。小孩是最不耐热的,只要一热,大家就跳进水里打水仗去了。晚上池塘里可热闹了,村里男女老幼都钻进了水里,但是要分片的,大姑娘、小媳妇等在池塘转弯处。大家洗呀洗呀,从不计较时间的,只洗到知了哑了声,月亮偏了头,才三三两两地上了岸。我们小孩最喜欢夏天了,特别是等到青瓜李枣能进口的时候,我们这些八到十几岁的孩子几乎翻了天,今天摘张大爷家,明天光顾王二婶家,反正都要去。我们最喜欢吃祥臣爷种的黄瓜和香瓜,他种的瓜又大又甜不说,主要是他对人和蔼可亲,见我们偷偷地去摘他的瓜,还故意装睡着。有一天晚上,祥臣爷实在心痛我们踩坏瓜秧,忍不住喊了一声:“乖孩子,顺着垄来,别踩断了秧子!”我们顿作鸟兽散。前年,我回家探亲,祥臣爷已92岁高龄,鹤发童颜,仍然种着自留地的瓜果菜。那些菜仍然蓊郁葱茏,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他,都来买他的菜。祥臣奶奶不会生,别人过继他们一个儿子,取名为“起鱼”,两人视为珍宝。去年起鱼旅行到我家来,酒间,谈及祥臣爷,顿时凄然,泪水夺眶而下。原来,祥臣爷家几天来菜园子木栅门半开半闭,不见炊烟,有人走进去见他老人家手持烟袋,半卧于床,满面红光,已经仙逝多日了。床底下堆满了金黄色的老黄瓜,祥臣爷驾其侍弄一生的瓜果而去,驾自然而去!

  放下杯子,我已满脸泪水。

  夏天酷热漫长,但在村子里仿佛没有感觉。我娘说,到玉米地时薅几遍草,给棉花打几次农药,给红薯翻三遍秧子,夏天就到头了。是的,当院子里挂满了金灿灿的玉米棒子、红彤彤的高粱穗子时,就已宣告秋天要携着凉风进村了。是的,又是一个无语的季节,村子里各种变迁无声无息的进行着。老人们会老去,小孩子会出生;小草春天会发芽,冬天又要枯萎;知了费力地从土里钻出来,却在鸣叫中死去,村子里就这样无穷无尽地反复着!

  呵,我日夜想念故乡的村子!(来源:解放军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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