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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难忘的时光

http://jczs.sina.com.cn 2005年02月15日 07:51 解放军报

  我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因为上世纪50年代初,爸爸、妈妈都上抗美援朝战场了,他们回国后,部队又驻在徐州,后来爸爸又调到济南。而我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都在北京八一学校住宿读书。我和哥哥、妹妹每年只有学校放寒暑假才能见到爸爸、妈妈。尽管如此,平时住校的我们,仍然盼着星期天的到来,因为爸爸的很多战友会争着把我们接到他们家过星期天,既为我们改善伙食,又让我们享受家庭的温暖。在这么多爸爸的战友中,我去的最多、印象最深的就是杨成武伯伯家。

  杨伯伯家是个大家庭,他有7个子女,还有杨伯伯的父母亲,杨伯伯的妹妹及孩子们。全家十几口人,靠杨伯伯、赵志珍姨姨有限的薪金维持,生活非常艰难。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杨伯伯对我们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热情地把我们接到他家,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吃好,过得愉快。每次吃饭,我总是和杨伯伯的子女一起围坐在杨伯伯的身边,赵姨姨则忙前忙后,为大家张罗着。有好多次我看到杨伯伯、赵姨姨吃榆钱儿、槐花、野菜和粗粮混合作成的饭,而我们的碗里,却是细粮,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节衣缩食,勒紧裤带,把有限的粮食省下来给我们吃。那时生活虽然艰苦,但在杨伯伯这个和睦的大家庭里,充满着亲情和关爱,使我得到了很多的快乐和温馨。

  杨伯伯是个身经百战的高级将领,但在我们几个孩子眼里,他更是一位慈祥的长者,他对孩子不是动辄训斥,而是平等相待。不管工作多忙多累,总是忙里偷闲地与我们交流、谈心,检查督促我们学习情况,利用一切有利机会教育我们。最让我难忘的是有一年国庆节,白天我们看了国庆阅兵和庆祝游行,晚上又随杨伯伯一起登上天安门城楼,观看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盛大烟火晚会。当我站在城楼上时,眼前突然一亮:毛主席也在天安门城楼上,我和其他人一样,争先恐后地跑上去和毛主席握手,当时的幸福和快乐,难以言表。那天晚上,我还见到了许多大家熟悉和崇敬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事后杨伯伯对我们说:“老一辈革命家打下的江山来之不易,你们要永远跟着共产党,听党的话,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做国家的栋梁之材。”

  在杨伯伯家我得知,他的家庭为革命作出了很大牺牲。当年杨伯伯参加革命后,他的父母都曾被国民党抓走,受尽折磨,房子被烧,后来杨伯伯的父亲被迫逃进了闽西原始森林。杨伯伯离开家与父母一别二十余载,直到1956年,才有机会把两位受尽苦难的老人接到北京尽孝。我目睹杨伯伯、赵姨姨对两位老人的尊敬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受到他们那一分拳拳孝心。

  1961年,父亲到济南任职。当时山东省军区刚刚组建,一切都亟待步入正规。担任司令员的父亲加班加点拼命地工作,由于过度劳累,他常感左上臂酸痛不适。到了1962年10月,实在撑不住了,住进了医院,医生诊断为“亚急性前间壁心肌梗塞”。但由于当时医疗水平有限,医院的治疗并没有阻止父亲病情进一步的恶化,几天后,已经住院的父亲突然出现了“大面积心肌梗塞,伴心源性休克”,医院发出病危通知,父亲生命危在旦夕。

  远在北京的杨成武伯伯接到我父亲生命垂危的消息后心急如焚,他请北京著名心血管专家吴杰教授和杨伯伯的老保健医生朱成叔叔紧急赶往济南救助。听杨伯伯身边工作人员讲,在吴、朱两位专家到济南抢救父亲的两天里,杨伯伯非常焦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随时关注着父亲病情的变化。杨伯伯派来的两位专家以高超的医术、极强的责任心,使父亲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关于我父亲陈坊仁的经历,以及父亲与杨伯伯的特殊感情,父亲从未向我讲过,也许那时我还小,不太懂事。我参军后,有一次去看望杨伯伯,杨伯伯指着他右腿膝下乌黑的伤疤告诉我,那是在红军长征时,血战湘江留下的。当时战斗进行得异常残酷,时任红四团政委的杨伯伯在横越公路时,不幸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右腿,倒在公路上,不能动弹。离杨伯伯已经很近的敌人疯狂地喊着:“抓活的!抓活的!”任红五团五连指导员的父亲刚好带领几个战士经过这里,他奋不顾身地阻击敌人,和其他同志一道,硬是把杨伯伯抢了回来。这在当时看来也许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但杨伯伯始终记在心里,每讲起这次遇险的事,经历过无数次大战恶战的杨伯伯都是非常地动容。

  战争年代结下的深厚革命情谊,也许是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的人所无法体会的。1967年6月,父亲终因心脏病去世,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许多军队领导干部都在受批斗,但是杨伯伯亲自主持了父亲的追悼会,徐帅、聂帅、叶帅三位老帅以及很多父亲的领导和战友都亲自前往,这无疑是对我们全家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杨伯伯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我们永远怀念他。在我们的心中,他不仅是我军一位屡建奇功、富有传奇色彩、了不起的著名将领,也是一位非常重感情、讲亲情的慈祥老前辈。(来源:解放军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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