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28日

　　领队 何明礼

　　马六甲最著名的荷兰红屋，是荷兰1641年从葡萄牙人手中夺去马六甲后建的，以前是殖民地政府所在地，现在是马六甲历史博物馆，馆内第一条长廊，按年代顺序分别放了马 六甲原居民、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和日本人的国旗和雕像。中国人的雕像和国旗没有在这条长廊中出现，让我感到很骄傲。郑和当年虽然带着数倍于当地人口的船员，但没有殖民，没有统治，倒是承认马六甲是个独立国家，扶持这个新兴政权的国际地位，让它摆脱暹罗(泰国)的控制。郑和在马六甲的历史地位，是以另一种方式去呈现的。在长廊的左侧有个庭院，沿着两道阶梯走上高台，有个身穿龙袍的郑和石像，傲视着马六甲的历史长廊。

　　不过，在苏丹宫殿里的郑和就不太一样，宫殿按马来样式兴建，里面展出各个时期的国家英雄故事，其中一个厅展出苏丹接见外国使节的情况。五六个身穿波斯服装的外交使节盘坐殿中。苏丹在王坐上瑞祥着他们，左右两排群臣盘坐着，坐姿东歪西倒，好奇地看着外国使节。在右排最前方坐着郑和。他身穿桔式锦龙袍，坐在椅子上，身后文官武将各一。武将手持郑和的佩剑。其实早在郑和下西洋之前，阿拉伯的穆斯林商人已经到过马六甲和海峡对岸的苏门答腊，传播伊斯兰教，郑和时代的游记已有记载，马六甲人要“持斋颂经”，就是要斋戒和念可兰经。

　　这个郑和像看来并非中国进口的，制作比较粗糙，官帽衣不称身。但他的坐姿却是当地华人争取多年的成果。以前这个殿里的郑和像是跪着的。但这与当年的历史背景不符。中国当时是给予马六甲独立地位，承认马六甲政权的泱泱大国，郑和是二万多船员的统领，给苏丹下跪实在不合逻辑，也没有史实根据。在荷兰红屋庭院的郑和石像，也是在今年一月才搬到现址，在此之前一直被安置在一家汽水厂里，也是华人争取了十多年，才有今天的“地位”。同样重要的，是保护中国山运动。当年汉丽宝公主住的中国山，后来成为华人坟场，葬着一万多名华人，部分坟墓是明朝的。后来马六甲政府打算把这座高50米的山铲平开发，触发华人的不满。报导事件经过的剪报，至今仍然贴在山脚下的宝山亭里，全部都发黄了。宝山亭在这里被称为三保庙，但其实与郑和关系不大，这里拜的是大伯公，庙里也有一个郑和石像，但由于郑和在这里被认为是穆斯林，华人祭祀用烧肉祭祀上香，被视为是对穆斯林不敬，结果华人祭祀不再用烧肉，郑和像也被搁到庙的一旁。

　　宝山亭后面和侧面有两个井，都被称为三保井，亭后面的井据说是郑和挖的七口井之一，被称为七星坠地，这个井到现在还有水，传说喝了三保井的水一定会回来马六甲，但现在游人都是用来洗手的，厕所就在旁边。宝山亭侧面的三保井比较大，一个说法是七星坠地之一，另一说法是郑和结束下西洋后20多年，汉丽宝公主出嫁后为她而挖，供她洗浴之用。这口井在1613年马六甲市地图上也有记载，葡萄牙人对这口井刻骨铭记，因为当年柔佛(现在的马来西亚Johor州)原居民在这口井中下毒，毒死了200多名葡萄牙人。之后这口井在多场战争中，都成为毒杀对手的工具。后来荷兰在井旁筑起围墙保护，围墙中还有枪孔。有段时间遭遥旱灾，当地居民要拿着水杯，伸进枪孔里买水，他们只能慨叹自己不是汉丽宝公主，生不逢时。

　　在郑和航海图中，官厂是建在马六甲河西岸的，在1613年的地图里，官厂的原址变成了中国村，里面住的是甚么人，我问谁都不知道，他们有可能是郑和船员或汉丽宝公主随从的后人，但现在的马六甲华人，绝大部分是鸦片战争后迁来的，究竟谁是郑和时代华人后裔，谁也说不清。有的说他们跟马来人通婚，生下了现在的峇峇惹娘(峇峇是华人爸爸，惹娘是来人妈妈，就是新加坡讲的Paranakan)但没有史料证明。我下午到峇峇惹娘博物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博物馆是一位曾老先生办的私人博物馆，比新加坡Peter Wee的要大得多，而且保持着完整的住家摆设，不多放，不乱放。他们的屋长得要命，从前厅走到最后的房，少说有50米。我们拍摄时曾老先生刚好不在，就在拍完后，大伙儿都上车等我了，曾老先生才出现在门口。我大喜，连忙上前探听Peter Wee祖先陈恭锡的父母祖籍那里。曾老先生说，他知道陈恭锡这个人，陈家的祖屋就在对面，那辆蓝色的车旁。我张眼一望，就在50米外。可是这时车要走了，我就没法再履行对Peter Wee的承诺，替他寻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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