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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歌(散文)

http://jczs.sina.com.cn 2005年01月03日 07:10 解放军报

  初见婉君时,我正躺在病床上。椎间盘突出症毫不留情地把我撂倒了。手术治疗期间,婉君护士长组织管理和护理,令我非常感动。那天骨科老主任跟我叙起她,我才知道她的许多故事,这个看似寻常、身材瘦弱的姑娘,可以说把自己的青春年华谱成了一首美丽的歌。

  婉君是军人的后代,她在7岁那年从鄂西山村跟母亲随军到紫金山麓的军营之前,只见过一次父亲,隐隐知道父亲的工作很危险。而随军带来的相聚也是短暂的,那天,她的父亲
同往日一样,迈着稳健的步伐去执行废旧弹药销毁任务,却从此没有复还,他那山一样的脊背海一样的胸膛和针一样的黑胡茬一同掬献给了他钟爱的事业。

  父亲牺牲时,小婉君才9岁。然而,幼小的心灵却珍藏着一束金色的光辉———那个风雪狂飞的黄昏,带着战士们在训练场练习战术的父亲一脚踏在一个被积雪填平的洼坑里,失重的身体顿时向坡下滚出10多米,被竹桩扎穿小腿的父亲一声猛吼,如豹子般一跃而起,白皑皑的雪野上留下了长长一串血红的足印。

  这就是父亲!这一瞬间的注视,使婉君对于父亲有了新的感受。以致一年后猝然面对父亲牺牲的打击,才上三年级的婉君竟没有哭,虽然她不能像那个雪日一样趴在窗前注视父亲的壮举,但能够想象得出父亲在牺牲的那一刻所迸发的雷电一般的勇猛与刚烈。

  父亲的牺牲给原本完美的家庭带来了无可弥补的缺憾,但父亲勇敢的精神却像一轮燃烧的太阳在女儿心中永恒地留存下来。每天,天刚蒙蒙亮,婉君就起床在门外做功课,她要把悼念父亲期间耽误的功课补回来,这个学期,婉君没有落下一门课程,反而考了门门优秀。

  “太阳走,我也走……”青春的心吟着执拗的歌。17岁那年,婉君考上了军校,在戴上校徽的那一刻,姑娘心底闪过的是冲出起跑线的沉沉重负。3年后,婉君以班长和全优生的学绩,被选调进了这家医院。在这个迷人的秋季里,秋阳秋风秋叶和迁徙的雁群一次次勾勒着婉君美丽的梦幻,但婉君依旧踏着不变的旋律奔向心中的太阳。人们都说,自从来了婉君姑娘,骨科病区似乎天天漾动着醉人的音符,小白鸽用她青春的翅膀给肃穆的病房勾画出一片湛蓝天空。然而,就在婉君的青春之帆刚刚展开时,一个飞来横祸突然降临,那天值夜班时,婉君突然跌倒,针具和注射液打碎洒了一地,正在熟睡中的病号们被惊得目瞪口呆。

  诊查结果,婉君患了小腿肌腱萎缩症。悲恸、焦虑,恨不能咬碎银牙。婉君流着泪写了转业报告,然而,当她清晨走出宿舍迎视火红的太阳时,双眸骤然感到一种如遭鞭打的疼痛,那不是父亲的目光吗?她脑际闪过刻骨铭心的一幕———栽向坡底的父亲如豹子一样起来,白皑皑的雪野留下了一串血红的足印……

  转业报告化作片片碎屑随风飘去,纷散的秀发瀑布般甩向脑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姑娘展开了艰难的冲击:边接受治疗,边进行高强度锻炼,每天清晨骑车20公里,到紫金山进行攀登训练;谢绝战友们不给她排夜班的关怀,一如往常地在岗位上履行职责……转眼4年过去,婉君的病症奇迹般地消失了,她接下了护士长的重任,骨科成了医院排名第一的先进科室,墙壁上新增了一长溜铜版烫金奖牌。

  院长震惊,战友震惊,注视着打面前走过的瘦弱姑娘一脸义无反顾的神情,他们怎么也悟不透她身上究竟蕴藏着什么力量。只是婉君从这一道道目光中感受到了太阳的折光,她在心底说:父亲,你看见了吗?砌入你整个生命与忠诚的共和国长城上,又增添了一块新的砖石,那就是我———你的女儿!

  手术痊愈出院后,我再没见过婉君,但婉君的故事却如一首歌长久地萦绕心间,我被她的坚强和执著所打动,更被这一家两代军人的生命航迹所撼动,他们身上所蕴藏的军人特质亦会长久地令我感动、给我启迪!(来源:解放军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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