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选举风波所体现的“去俄罗斯化”趋势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场风波所起到的示范作用将对其他独联体国家未来的政局产生深远影响。

　　本刊记者/刘婉嫒

　　乌克兰的政治危机，以尤先科领导的“橘色革命”取得胜利而暂告平息。

　　当乌克兰最高法院裁决2004年11月21日进行的总统大选结果无效之后，12月26日，乌克兰重新进行总统选举的投票。乌克兰中央选举委员会在12月27宣布，在统计的99.66%的选票中，反对派“我们的乌克兰”政党联盟领导人维克多·尤先科在选举中获得56.33%的选票，而曾在上次投票中获胜的另一名总统候选人—现任总理维克多·亚努科维奇得票率为44.12%，尤先科以超出约8%选票的优势获胜。

　　蓝白色革命不会发生

　　“上帝保佑这是最后一次投票！”现任乌克兰总统库奇马在投下自己的一票后如是说。人们普遍担心，如果此次大选再引发争议和冲突，乌克兰将要付出政治崩盘、国家分裂的沉重代价。

　　在一个月前进行的乌克兰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亚努科维奇以2%的微弱优势获胜，但反对派以竞选中有舞弊行为为由，对这一结果提出质疑，并发动了一场全国规模的抗议活动，乌克兰政局因此滑入失控的边缘。

　　由于尤先科发起席卷乌克兰全国的抗议示威活动，而其竞选以橘黄色作为宣传主色调，这场运动被称为“橘色革命”。

　　乌克兰重新进行总统选举受到国际社会的瞩目。观摩、监督此次大选的观察员达到12000人，这几乎是上一轮选举的观察员人数的3倍。

　　据统计，此次选举投票率为75%，比上一轮选举投票率跌了3个百分点。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对峙的两个阵营从未停止相互攻击和谩骂，但人们事先所担心的冲突和暴乱在选举中没有发生。

　　原先设在中央选举委员会周围的防暴护栏已经拆除，在那里荷枪实弹值勤的防暴警察也已撤离。人们普遍感觉到，此次选举要比一个月前的那场选举安静得多。

　　在大选的初步结果出来之后，尤先科宣布自己已经“优雅地获得了胜利”。

　　“14年前我们获得了独立，而现在我们获得了自由。”在基辅市中心的独立广场，尤先科面对成千上万的支持者如是说。尤先科的支持者主要来自基辅市和乌克兰西部地区。

　　从2004年11月23日开始，这些支持者一直顶着严寒驻守在独立广场。他们身穿橘黄色的服装，举着橘黄色的标语，使广场成为一片橘黄色的海洋。就连广场中央的圣诞树，也被装扮成鲜艳的橘黄色。持续了一个月的示威集会在12月27日变成了一个盛大的庆祝派对。

　　而在亚努科维奇的家乡、乌克兰东部工业重镇顿涅茨克州，人们的心情十分复杂多数老百姓既不愿意接受尤先科当选的事实，但也不愿意再挑起事端。亚努科奇维的一些铁杆支持者声称要发起一场“蓝白色革命”(蓝和白是亚努科维奇竞选旗帜的颜色)，但响应者寥寥可数。

　　亚努科维奇没有正面承认竞选失败，但他表示，如果失利，他将在议会形成强大的反对势力。“我要让他们(指尤先科阵营)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反对派。”亚努科维奇说，言下之意已经对竞选落败做好了打算。

　　半个国家的领导人

　　现年50岁的尤先科曾任乌克兰中央银行行长，在任期间成功地化解了1998年金融危机对乌克兰的影响。1999年尤先科出任乌克兰总理，在政府首脑频繁更迭的情况下，尤先科稳坐两年总理宝座实属不易。在他担任总理期间，乌克兰经济实现了1991年以来的第一次增长，其执政成绩受到广泛肯定。

　　而54岁的亚努科维奇在青少年时代曾因为偷窃和打架受到指控，虽然亚努科维奇辩称他是无辜受到了冤枉，但这一点无疑使他作为国家领导人受到一定争议。但2002年出任乌克兰总理后，亚努科维奇在经济上的成就有目共睹乌克兰今年GDP增长率达到了12.4%，这在12个独联体国家中是最高的。

　　亚努科维奇还致力于解决长期困扰乌克兰百姓的拖欠工资问题，受到了百姓的拥护。

　　中国社会科学院东欧中亚研究所乌克兰问题专家任飞在接受本刊采访时指出，尤先科在重选中成功实现了大逆转，主要是美国、欧盟等西方势力干涉的结果。俄罗斯在过去一直坚定地支持亚努科维奇，但随着事态发展，俄罗斯最终做出了妥协，减小了对亚努科维奇的支持。而在乌克兰国内，原先支持亚努科维奇的一些强力部门领导人要么弃他而去，要么被解职，亚努科维奇身为政府总理，却要以一个“反对派”的姿态去参加总统竞选。因此，亚努科维奇的失利当在意料之中。

　　尤先科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一个复杂的执政前景。正如亚努科维奇所说的那样，由于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缺乏群众基础，尤先科即使当选，他也只能算是“半个国家的领导人”。支持亚努科维奇的东部地区以及乌克兰的大资本家将对尤先科执政提出挑战。

　　乌克兰东西部在语言、宗教、传统、价值观等方面的差异近几年来逐步加剧，这种差异所导致政治上的分歧在此次政治风波中尤为突显。如果处理不当，乌克兰将可能走上分裂的道路。在此次大选中，卢甘斯克州、顿涅茨克州、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等东部和南部地区曾扬言，如果尤先科当选总统，他们将寻求更多的自治权力甚至脱离乌克兰。

　　任飞认为，尤先科上任后，需要采取措施安抚东部、南部地区的民心，并通过修宪等方式给予这些地区更多的自治权，以避免该地区分离主义趋势的加剧，最终导致整个国家的分裂。

　　2004年12月8日，乌克兰议会在通过关于修改选举法的宪法修正案的同时，还提出了一个修宪草案。如果将来该草案得以通过，乌克兰地方政府将获得更多的自治权，乌克兰将朝着邦联制或联邦制国家的方向发展，其政体也将由目前的总统-议会制逐步过渡到议会-总统制。

　　在议会-总统制的框架中，总统的权力受到议会的限制，加上尤先科在东部的群众基础薄弱，因此，将来尤先科的总统权力不会像现任总统库奇马所拥有的权力那么大。而库奇马作为乌克兰政坛的重量级人物，卸任后可以继续在议会发挥影响力，其作用不容小视。勿庸置疑，尤先科上台后，总统与议会之间将围绕权力分配问题展开一翻明争暗斗。

　　选举风波的示范作用

　　在乌克兰的政治风波中，尤先科与亚努科维奇在台上竞选总统，而以美国、欧盟为首的西方势力和俄罗斯则在台下展开一场激烈的碰撞。在这场角逐当中，俄罗斯无疑是失利者俄罗斯再次悲情地将另一个独联体国家输给了西方。

　　然而，在历史、文化、宗教、经济、政治等方面的渊源，使乌克兰和俄罗斯长期以来形成一种唇齿相依的关系，这种联系不是一两场政治风波所能轻易切断的。

　　单就经济而言，俄罗斯是乌克兰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和能源供应国，乌克兰90%的石油来自俄罗斯，80%的天然气靠从俄罗斯和土库曼斯坦进口，而从土库曼斯坦到乌克兰的天然气管道也要经过俄罗斯。如果在能源方面失去俄罗斯的支持，乌克兰经济将陷入瘫痪。

　　俄罗斯是世界第二大石油天然气出口国，其向欧洲出口的80%的天然气要经过乌克兰。在俄罗斯的能源出口方面，乌克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尤先科上台后，其外交政策将向欧盟及美国倾斜，但是，俄罗斯仍将是乌克兰的外交重点。尤先科已经表示，上任后他所出访的第一个国家将是俄罗斯。

　　在乌克兰决定重新选举总统之后，俄罗斯不再放言力挺亚努科维奇。普京总统已经表示，他很乐意和尤先科共事。

　　然而，尽管乌克兰摆脱不了对俄罗斯的依赖，但此次乌克兰选举风波所体现的“去俄罗斯化”趋势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场风波所起到的示范作用将对独联体国家将来的政局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吉尔吉斯斯坦2005年2月将进行议会选举，10月份进行总统大选；随后几年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国也要进行大选，这些国家很可能会受到乌克兰选举风波的影响。”任飞对本刊如是说。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总第2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