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星

　　“除不完的铁锈，学不完的潜构。”到潜艇部队代职后，我经常听到这句话。

　　除铁锈好理解。潜艇偌大个钢铁躯壳，泡在大海里，风吹浪打，日久天长被锈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潜艇兵一项日常性的维护保养工作就是除锈，用一特制的小铁锤和小铁铲 将艇身上的锈敲掉或铲掉，然后刷上油漆。再锈再漆，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学潜构就有点让人费解了。潜艇结构在设计图纸时就已定型了，出厂下海后也不会轻易变更，怎么会学不完呢？我一到部队，就找来《潜艇结构》等书籍资料，试图下点功夫把潜构弄明白。一位资深的潜艇干部看到我学习的认真刻苦劲，给我泼冷水说：你来代职不过年把时间，能搞明白？我搞了30多年潜艇，还在潜艇学院专门学过4年，现在潜艇上的有些阀门、部位还叫不上名。

　　果真，钻进潜艇，面对密密麻麻的网线、令人眼花缭乱的信号灯，听艇员用各种专业术语喊着战斗号令，不禁“嗡”一下头就大了。潜艇内部结构庞杂、机械仪器数以千计，具有比较高的技术含量的部分占百分之七八十。单是舱室里大大小小的各种阀门就让你数也数不过来。举一个小例子：潜艇中的排污系统相对于指挥、火控、声呐、机电系统而言是个很不起眼的部位，但光是这一个部位就有供气阀、减压阀、供水阀、均压阀、疏水阀、放水阀、船舷阀等数十个阀门。再到指挥舱一看，整个就是一个阀门的世界。我问过一位艇长：“潜艇中究竟有多少阀门？”他说，几百个不止，上千个应该是有的。这么多阀门，光是记住它们的名称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潜艇还有那么多别的构造。

　　恩格斯说过，一艘军舰是一个国家现代大工业的缩影。他当时指的是水面舰只。如今，潜艇技术比水面舰艇技术更加复杂。它对材料、工艺、动力装置、操纵系统、观通设备、武器装备等都比水面舰艇有更高的要求。从一定意义上说，一艘潜艇就是浓缩于钢管中的一座现代化城市。

　　漫步“钢管之城”，艇员们的素质令人佩服。就说潜艇兵吧，选兵时不仅要求具备高中以上文化程度，体格检查也比其他兵种更加严格；入伍后还要经过潜艇学院的专门培训才能分到部队。而潜艇干部则要经过4年本科学习，然后再从部门长一步步干起，每转换一个岗位都要经过培训，能选拔为艇长的起码已经过三四次院校培训了。因此，学习，不停地学习，在“钢管之城”蔚然成风。艇员们在院校学习，更在实践中学习。在艇上，经常可以看到艇员拿着手电，爬舱室、钻水柜、摸管路，熟悉机械位置，了解技术性能。许多潜艇兵不仅对自己执掌的部位及其构造能无灯光下操作，而且能熟练操纵几个不同岗位的设备，艇上有一大批被称为“活电路”、“活管路”、“活海图”的训练标兵。

　　随潜艇多次出海，艇长们的素质更令我赞叹。执掌“钢管之城”的这些“市长”知识面特别广，可以说是知天知地知海洋，指挥潜艇能走能打能隐蔽，训练中会做会训会管理，懂技术懂战术懂战法，达到了掌握自己的、熟悉友邻的、了解外军的境界。航行中，一道口令下去，各个部门、各个战位需要做出哪些动作、该有哪些反应，在他们都成了不假思索的事。我想，达到如此境界，那“潜构 ”图差不离已印在他们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