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韩国特派记者 徐宝康

　　这几天，朝鲜半岛非军事区内，人们的心情格外轻松。6月15日，在长达249公里的军事分界线两侧，朝韩双方同时停止了一切宣传活动，并开始拆除数量众多的攻心战设施———高音喇叭和各种标语牌等。昔日嘈杂刺耳的高音喇叭声戛然而止，非军事区陷入沉寂之中，朝韩打了50年的前线攻心战宣告结束。

　　高音喇叭最后一次响起

　　6月14日午夜23时30分，朝韩军事分界线朝方一侧的高音喇叭，播出了一段令人难忘的话语：“前方的军官和士兵们，军事分界线的历史时刻已经来临，从6月15日起，军事分界线将停止一切宣传活动。这完全是民族的太阳金正日将军伟大的祖国统一思想和领导的光辉结晶。”接着，广播里传出了高亢的声音：“我们民族再也不能分裂下去了，分裂的悲剧必须早日结束”，“美帝国主义是我们痛苦和不幸的祸根，是阻碍祖国统一、我们民族不共戴天的敌人……”广播的结束语是：“让我们在统一的那天重逢，让我们在梦寐以求、统一的日子里，相互拥抱，互洒泪水。”23时59分，广播正式结束。

　　23时50分至24时，军事分界线韩国一侧的“自由之声”广播站，也最后一次向北方进行广播：“根据南北军事工作会谈达成的协议，自1962年开始播音的‘自由之声’广播，将结束42年的历史，从今天开始与朝鲜的广播一道结束使命”，“我们今后的任务是早日实现民族的共同繁荣和统一，切实落实南北之间达成的协议”。韩国方面的结束语是：“祝愿祖国实现和平统一。向收听‘自由之声’广播的朝鲜人民军致以诚挚的感谢，预祝大家幸福！”几乎与此同时，韩国一侧高音喇叭旁的大型电子屏幕上打出了几个大字：“和平、和解、合作”。

　　大批韩国记者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从6月14日早上开始，韩国首都汉城通往军事分界线的公路上，车队排成了长龙。大批韩国和其他国家媒体的记者，“全副武装”地向北进发，去采访朝韩“历史上最后一次宣传战”。这一天，非军事区天气出奇的好，身处其间，人们的心情格外愉悦。一名韩国士兵对记者们说，像这样的好天气，一年之中也只有10天左右。天渐渐黑了，记者们各就各位，采访设备开始全速运转。2004年6月14日23时30分，朝鲜一侧的广播响了，“历史性时刻”终于到来。半个小时后，随着韩国一侧关掉广播，记者们紧张的采访结束了。一名韩国记者说，他来非军事区很多次了，但这一次心情最舒畅。

　　前线宣传持续50年

　　6月15日早晨，朝韩军事分界线两侧的人们迎来了第一个平静的日出，响了几十年的刺耳的广播声，被轻轻的风声所代替。6月16日，在军事分界线西部沿线一带，双方开始拆除宣传设施。朝鲜方面上午拆除了宣传牌和高音喇叭。韩国方面拆除了1999年斥资180万美元建造的大型高音喇叭系统，以及其他5处的9个高音喇叭播放点。根据6月12日朝韩将军级会谈首次事务代表接触达成的协议，朝韩双方不仅从6月15日零时起在军事分界线沿线停止一切宣传活动，而且要在8月15日之前，分3个阶段拆除一切宣传设施。不少韩国观众从电视上看到这些场面后高兴地说：“拆得好！”因为人们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

　　1953年，《朝鲜停战协定》签定。从那以后，朝韩双方为了在攻心战中取得优势，都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军事分界线两侧的喊话几乎一天也没停止过。不久前，记者来到朝韩军事分界线韩国一侧的京畿道坡州市都罗山的展望台。这里与朝鲜只有一江之隔。记者通过望远镜看到，军事分界线朝鲜一侧的小山上，写着“主体朝鲜”四个大字；一个哨所附近有一排竖写的红字：自主统一。韩国一侧共有3个哨所，旁边写着“同一民族一条心”等大字。在展望台右侧，韩方设立了一个巨型电子屏幕，长110米、高17米，每次显示出6个巨幅大字，如“开放、交流、合作”等。在展望台上逗留期间，记者听到了韩国“自由之声”的广播，喇叭里传出了“大韩民国消息”。韩国军人介绍说，韩方每天都进行15小时的广播，内容是“歌曲、歌谣”、“今日焦点”、“时事快报”以及韩国国内新闻等。朝方的广播每天一般播一至二次，内容大部分是歌曲。有时，两边的高音喇叭也会发出莫名其妙的巨大噪音。

　　一位韩国朋友告诉记者，过去在南北关系紧张的时候，双方在军事分界线一带的攻心战，激烈程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双方进行体制宣传时，经常能从广播中听到攻击性语言；攻心战手段也是五花八门，比如在石头上刻字，沿军事分界线设置标语牌、电子屏幕，散发传单，张贴宣传画，呼喊宣传口号，放宣传气球等，无所不用。据介绍，攻心战发展到今天，在军事分界线韩国一侧，沿线共有94处大型高音喇叭和11个大型电子屏幕及各种宣传物。每组大型高音喇叭由48个小高音喇叭组成，声音甚至能传到12公里外。朝方的高音喇叭、标语牌等也不少，宣传气势一点也不差。此外，双方还将一些山坡涂白，在上面书写各种口号。

　　这场“战争”打了50年，朝鲜半岛非军事区的紧张形势也持续了50年。

　　2001年11月，朝韩两军在非军事区短暂交火；2003年7月，两军再次在非军事区内发生机关枪交火。就是在平时，军事分界线两侧的朝韩士兵也总是怒目而视……几十年来，人们一直在担心，这里随时可能“引爆”战火。

　　双方不信任远未消除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历史性时刻”呢？韩国媒体指出，主要原因如下：第一，以往的心理战客观上是阻碍民族和解、和平统一的障碍。第二，随着冷战的结束，尤其是4年前朝韩《6·15共同宣言》的签署，朝韩关系发生了重大变化，消除对峙、谋求合作、实现共赢已成为朝韩关系发展的主流。近年来，朝韩合作呈现出多方位、多层次、多渠道的态势，先后举行了100多次各种规格的对话、协商和接触，1000多名南北离散家属实现了相逢。第三，双方在军事领域的合作也迈出新步伐，特别是将军级会谈达成协议，为双方进一步的合作创造了条件。

　　这三大因素也是“最近朝鲜半岛好消息不断”的主要原因。6月6日一早，韩国媒体得到了“发自平壤(朝鲜首都)的消息：两条穿越韩朝非军事区的公路将于今年10月开通；两条穿越军事分界线的铁路也将于今年10月试运行。此外，韩朝双方经过协商，一致同意加快一项“空前的工程项目”———朝鲜开城工业园区的施工进度。韩国企业期待着能尽早进驻这个9万多平方米的工业园区，以便在今年下半年投入生产……值得一提的是，双方的军事合作也在进一步加深。6月3日，朝韩双方代表在经过一夜的会谈后，确定了4个防止发生武力冲突的方案：在半岛西部海域双方舰队司令部间设置直通电话，统一警备舰之间使用的通信频率，在警备舰之间确定旗帜等视觉信号，管制非法捕捞活动和交换相关情报。双方同意从6月15日开始履行这些协议。6月14日，韩朝舰艇在朝鲜西部海域成功地进行了无线电对话。这是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以来，韩朝舰艇首次实现直接通讯。

　　韩国媒体同时指出，这次双方在军事分界线的行动，还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韩国前线陆军排长金景春在谈到双方在非军事区的行动时说：“我们担心在结束宣传战后，夜晚的宁静气氛会导致疲劳的士兵们昏昏欲睡。我们计划研制一种新系统，使我们的哨兵保持清醒，以防万一。”分析人士指出，这说明，朝韩之间的不信任远没有消除，朝鲜半岛紧张局势的消除还需要时间，需要更多好消息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