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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回顾神州五号返回舱落地激动人心的一刻

http://jczs.sina.com.cn 2004年03月19日 12:46 解放军报

  朱增泉

  “神舟”五号载人飞船着陆场在内蒙古中部四子王旗阿木古郎草原。

  事实上,载人飞船的发射场和着陆场都在内蒙古自治区境内。四十五年前在那里建筑卫星发射场时,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离得最近的一座城市是河西走廊中部的酒泉,所
有建筑材料、仪器设备都要经过酒泉车站转运,全部人员的日用物资要靠酒泉供应,因而被命名为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十多年前,又把载人飞船的着陆场也选定在内蒙。最初的方案曾想把着陆场放在中原腹地的黄泛区,原以为黄泛区内既没有大型建筑物,人口密度也不会太大,居民点应该比较稀少,返回舱落在中原腹地对航天员的搜救工作也比较方便。可是,经过实地勘察,发现黄泛区内庄稼长得十分茂盛,村庄很多,竟是全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虽说载人航天工程是国之大计,但“国计”也不能不顾及“民生”啊,于是只得改变计划,将目光转向内蒙古大草原。通过卫星照片,从太空看下来,阴山山脉以北是一条横贯东西约五六百公里的宽阔走廊。经过实地勘察,证实这里不仅地形开阔平坦,全无林木遮挡,而且居民点十分稀少,草原上的沙质土壤也十分松软,如此天造地设的飞船着陆场,其条件之优越,真是世上难找。

  2003年10月13日上午,我们在呼和浩特下了飞机,到内蒙古军区吃过午饭,便驱车前往四子王旗政府所在地乌兰花镇。从乌兰花镇再往草原深处去,已经没有城镇。参加此次搜救任务的大部分人员都被安顿在乌兰花镇待命,我们也只能先在乌兰花镇住下。当天下午在住所听取了着陆场指挥长夏长法同志的全面汇报。他说,各路人员均已到齐,所有搜救车辆和设备技术状态良好,全体参试人员情绪高昂。准备在草原上搜索飞船返回舱的五架直升机,都配备了技术拔尖的飞行员,机组人员都富有空中搜索经验。航天员医护班子,由航天医学专家、内外科医疗专家组成,配置了最好的医学检测和救护设备。飞船返回舱回收系统派来了由设计师、工程师、技术人员组成的专家队伍。由于这是第一次载人太空飞行,各方专家都希望在返回舱着陆的第一时间内获得第一手资料,因而各方专家阵容强大。指挥部针对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准备了两套预案。

  从汇报看,着陆场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情况令人满意。10月14日早晨,我们又从乌兰花镇出发,再往草原深处去,前往着陆场指挥部所在地。此刻在我脑海中闪现得最多的,还是我国首飞航天员杨利伟的形象。我来内蒙古的前一天,杨利伟、翟志刚、聂海胜三位航天员出发去酒泉发射场,我和其他几位领导一起到北京西郊机场去为他们送行。我和杨利伟握别时曾对他说,我会赶往内蒙古着陆场迎候他从太空归来。几天来,杨利伟的飞行准备一切都顺利吗?

  红格尔苏木到了。我来到红格尔村后面的一个高地上,这里是临时开设的着陆场测控站。高地上停放着一片拖挂方舱的特种车辆,架着各种天线。一个个长方形的拖车方舱内,雷达、通信、气象设备一应俱全。这是一个活动式的测控站,车子一开就能走,一停下来就能展开工作。飞船返回舱着陆时,最后要由这个测控站预报出准确落点。

  山头上寒风凛冽,气温很低。我担心一个问题:风。记得“神舟”三号试验飞船返回舱着陆时,我也在着陆场,那一次草原上的风就大得戴不住军帽。我登上一辆气象车,走进方舱内一看,气象专家们正在对照卫星云图分析气象情况。我问:“现在的风速是多少?”一位中校回答我:“每秒12.7米。”他是负责气象的一位处长。我嘴上没有说,心里想,这个风速“超标”了!返回舱减速伞面积达1200平方米,如果风太大,会使返回舱飘出预定落区,给搜救工作带来很大困难,也会对航天员的生命安全产生不利影响。飞船返回舱着陆时,风速理论值不应大于每秒10米。站在我身旁的测控站站长姚峰,似乎察觉了我的担心,立刻向我解释道:“根据我们近期的观测和分析,草原上每天上午8点以后才起风,飞船返回舱预定16日早晨6时23分着陆,那一刻时间尚早,草原上的风还不大。”他显得那样胸有成竹,我听后心里觉得一轻,就说:“哦,那好。”

  我们航天部队都有自己的气象部门,他们对老天爷的脾气摸得比较透。按照刚才姚峰所说,每天早晨起风前的这个时间段,是天上的一个“窗口”。哪怕这个“窗口”的前后都是狂风暴雨、雷电交加,只要这个“窗口”内的气象条件相对平静,就能进行航天发射或回收活动。看来,任何先进的科学仪器和技术手段,都需要有人的实践经验作为补充条件。

  10月15日是“神舟”五号载人飞船发射升空的日子。

  我们一大早就从四子王旗赶往大庙指挥所,收看酒泉发射场传来的发射实况。虽然人在着陆场,也同样经历了飞船发射升空激动人心的那一幕。上午9时整,显示器中传出一声“点火”口令,每个人的神经都骤然绷紧。只见一股烈焰从火箭底部喷出,立刻腾起团团浓烟向上翻滚,火箭已托举着飞船开始上升。9点06分,显示屏上第一次传来杨利伟在飞船舱内的图像。这时,飞船升空时罩在外面的整流罩已被抛掉,飞船舱内已经进入光线,杨利伟正在向左右两边观看着舷窗外的景象,只见他神态自若,棒极了。9点20分,飞船已正确入轨。显示器中又一次传来图像,杨利伟正在与地面航天医学专家通话,他向专家报告自己感觉良好。杨利伟这时已打开面罩,操作自如。北京航天指挥中心通报:飞船舱内供氧、温度、湿度、压力正常。9点45分,胡锦涛总书记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表讲话,向全体参试人员表示热烈祝贺。短短45分钟,完成了飞船发射的全过程。但是,飞船顺利发射只是成功了一半,另一半还要看返回舱和航天员能否安全着陆。

  大家说:“明天就看我们着陆场啦!”

  哪里还等得到明天!16日凌晨1点多,全体人员在大庙指挥部院子内列队完毕,请我作动员讲话。我的队前动员只讲了3分钟,最后对大家说:“同志们!一个历史性时刻即将降临,这是我们祖国的荣誉。你们有幸参加这次任务,能够亲身经历这一辉煌时刻,也是你们人生的一大荣誉,出发吧!”着陆场指挥部的年轻人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院墙外突然响起鞭炮,搜救车队在一片鞭炮声中出发了。草原上没有道路,搜救车队只能在夜暗中按卫星定位系统行进,要走几个小时。车队必须提前到达飞船返回舱理论落点附近地域,观察待命。

  我是乘坐直升机飞往预定落区的,5时27分才起飞。我们五架直升机经过半个小时左右飞行,都已先后到达预定空域,但都没有落地,都在空中盘旋,一面接收测控信息,一面观察地面情况,等待飞船返回舱从天而降。转眼间,东方的曙色已经渐渐转红,辽阔草原这只巨大的银盘渐渐转化成了一只金盘,准备承接返回舱这颗硕大的明珠。

  有人一声惊呼:“看!快看!”我从直升机左侧的舷窗向外一望,发现一个偌大的火球从天边斜飞而下。这时飞船返回舱已再入稠密大气层,剧烈摩擦使它燃烧成一个通红的火球,正拖着尾焰从天而降,离地面大约还有六七十公里高度,刚进入“黑障”。所谓“黑障”,是由于高温气体在返回舱外面形成一个电离鞘壳,地面与它的无线电联络信号暂时中断,这段时间无法与航天员通话。

  直升机上的收讯员就坐在我身边,他戴着耳机一边收听,一边记录,随时向我报告信息。不一会儿,他收到了返回舱信标机发出的信号,说明返回舱已冲出“黑障”,到了40公里以下高度。随后,又连续收到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返回舱落点预报,引导直升机向预报落点飞去。

  6时23分,返回舱准时落地。大约10分钟后,我乘坐的直升机飞临返回舱上空,先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我看见返回舱向一侧倾倒,平躺在地。降落伞伞绳已经切断,这是一个好征兆。切断降落伞伞绳,是返回舱落地后由航天员以手控动作完成的,这说明杨利伟神志清醒,情况正常。

  在我到达之前,已有两架直升机先已落地。最快到达的一架只比返回舱落地时间晚了两三分钟,我乘坐的直升机一落地,我立刻跳了下来。这时返回舱的舱门已被打开,杨利伟正在解开身上的各种束缚带。我俯下身去叫了他一声:“杨利伟!”他一听是我的声音,惊喜地侧转脑袋向我敬了一个礼,我伸手进去和他握了一下手,大声对他说:“祝贺你,你立了大功!感觉怎么样?”他大声回答说:“很好!”当时我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挡住了舱门,记者们没有抢拍到我和杨利伟握手的镜头。

  我立刻让开位置,让航天医学专家们赶快给杨利伟进行出舱前的各项生理检测。在记者们为我抢拍到的第一幅照片上,我正站立在返回舱一侧,几位航天医学专家蹲在地上,把上身探进返回舱内紧张工作着,其实这已是第二瞬间的情景了。

  返回舱落点那么准,杨利伟状态那么好,这是事先没有想到的。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太圆满了!这时,北京航天指挥控制中心急着要看到杨利伟出舱的画面,但是科学永远需要冷静。航天医学专家先要检测杨利伟出舱前的各种生理数据,另外由于返回舱着陆时触地反弹了一下,杨利伟嘴唇上被磕出一个血泡,已被碰破出血,医生也要为他消毒和止血。返回舱的舱门被紧张工作的医生们堵住了,负责图像传输的技术人员无法拍摄到杨利伟的画面。

  已经十来分钟过去了。蜂拥而上的新闻记者们再也按捺不住,开始向返回舱门口拥挤。事先用标示带围起来的保护圈已经不起作用。我一面大声呼喊着要大家保持现场秩序,一面使劲拨开人群,将王建民、冀惠彦两位记者拉进保护圈。他们一位是新华社的,一位是中央电视台的,我要保证他们在第一时间为全国和全世界观众提供新闻图片和电视画面。

  中国首次载人飞船的返回舱一落地,就像一块石头落进平静水面,一石激起千层浪,从这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新闻冲击波,以最快的速度一层层传播开去,轰动了全国,轰动了世界。

  我目睹了这种轰动效应如何在瞬间爆发。

  当时人们的激动心情难以用言语形容,现场每一个人的情绪就像飓风烈火似的被“呼”一声点着了,突如其来,呼啸而起,猝不及防。人们亢奋了,忘情了。现场已失去秩序,场面已无法控制。草原上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多人来,这里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情绪亢奋激动的“旋涡”中心,人潮如涌,势不可挡。

  我事先曾和这两位记者商量好了,杨利伟出舱后,要为他拍下一个历史性的镜头:背景是广阔的蓝天和草原,一边是返回舱,返回舱后面是铺开在地的鲜红降落伞,杨利伟身着白色航天服,站立在返回舱一侧。可是,现场根本没有机会让你拍摄这样一个理想化的镜头。这使我明白了一个至理:世界上真正的新闻镜头是无法提前“设计”的,除非造假。当年美国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的那幅照片,何以能拍得如此完美?因为月球上除了阿姆斯特朗本人,再没有别人。可是,正因为那幅照片拍得太完美了,它竟完美得令人生疑。前苏联就有人指出了这幅照片上的种种疑点,怀疑它是“假的”。因此,我事后并没有因为未能为杨利伟拍成那样一幅理想化的历史性照片而遗憾,反而为每幅照片忠实记录下了现场即时发生的、事先完全没有料到的许多真实情景而庆幸。

  杨利伟做着胜利的手势走出返回舱时,现场又一阵骚动。

  杨利伟被护送进一辆航天员专用医学保障车。杨利伟升空前,前胸后背都贴满了采集各项生理指标的电极贴膜。这辆医学保障车内有暖气设备,杨利伟躺下接受了更详细的身体检查,并做了详细的心理询问记录,然后医生们为他取下身上的各种电极贴膜,帮助他沐浴更衣。

  杨利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航天服,从医学保障车内走了出来。激动的人群大声呼喊着:“杨利伟,英雄啊!”一位身着鲜艳服装的蒙古族妇女上前向杨利伟敬献了哈达,人们的情绪再次达到高潮,忘情地抱起杨利伟高高地抛向空中。

  这一刻,内蒙古草原沸腾了,中国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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