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记者南北

　　这几天，英国《经济学家》、《金融时报》等媒体评论说，欧盟与俄罗斯关系发生故障，欧盟的“东方出现黑天”。欧俄关系是不是越来越糟？

　　欧盟外长的发言有没有伤及俄罗斯

　　《经济学家》等媒体对欧俄关系的评估源自欧盟执行机构欧盟委员会今年2月9日发表的《欧俄关系说明书》。2月23日，在布鲁塞尔的欧盟外长级会议上15国外长也对欧俄关系作出了总评估，认为欧俄双方虽然相互依存度越来越加强，但欧盟的对俄政策实施不尽如人意。甚至有外交官称，“欧洲对俄政策失败”，欧盟与俄罗斯的关系正在恶化，如果再这样下去，欧俄关系将“全面崩溃”。英国《经济学家》评论说，布鲁塞尔的战略家们不再宣扬“扩大的欧盟周围有一圈朋友”。

　　冷战后，以法德为首的欧盟对俄基本政策是“合作加防范”，即采取政治对话、经济援助等多种形式促使俄在欧洲安全以及一些地区问题上与西欧合作，同时配合美国挤压俄的战略空间，确保欧洲战略态势继续朝着有利于西欧的方向发展，最终把俄完全融入“大欧洲”，并使“大欧洲”成为“有效的世界作用者”。

　　一位欧洲国家的安全专家称：“我们原来的设想是，花十年左右的时间，使俄罗斯成为一个融入欧洲、可以信赖的民主化国家。现在看来，我们还需要花更多时间，投入更多人力、财力和物力，才有可能实现这个设想。”

　　欧盟现在对俄罗斯的表现甚是失望，对俄有几大不满：一是俄在人权方面仍存在较多问题；二是俄政府干涉新闻自由；三是俄处理车臣事件不当；四是对环境保护特别是对《京都议定书》没有给予足够重视。有的外长还在会议上举例说，去年年底俄杜马选举“没有政策辩论，只提空洞口号”，“这是欧洲民主的严重倒退”，对西方和俄罗斯来说都是“不祥之兆”；最近，俄罗斯围绕总统大选，发生了民主国家不可能出现的怪现象——一位总统候选人神秘失踪，有的宣称自己是普京的崇拜者。欧洲人认为，只有疯子才会称赞竞争对手。俄军制定新的军事学说，提出“外部威胁论”，明确把北约列为潜在敌人。

　　去年10月和今年2月，俄国防部长伊万诺夫还先后在莫斯科和慕尼黑警告北约国家：如果俄罗斯的安全利益受威胁，俄将采取“先发制人”战略。

　　欧俄关系为啥由热变冷

　　冷战结束后，无论是欧盟还是俄罗斯，各方都一直在谈论欧洲的重新整合，俄罗斯更是满怀信心地要回到欧洲大家庭里，欧盟也口口声声要把俄融入“大欧洲”。但是，十多年的发展结果是，欧俄隔阂越来越深。

　　欧俄关系由热变冷的因素比较复杂。从心理因素看，冷战刚结束时，欧俄双方的期望值都比较高———欧盟以为通过采取一系列举措，会使俄罗斯较快转型成为有利于欧盟的合作伙伴。不料俄罗斯并未按照欧盟战略家的“设想”发展。由此，欧盟战略家们头脑不得不冷静下来。从政治层面看，欧盟的智库和决策者们没有充分分析俄罗斯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多种因素对俄未来走向的制约与影响力，过高估计了欧盟和美国对俄的外部影响力，举措有所失误。

　　从俄罗斯方面看，则有一个调整对欧政策的过程。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确实被“西化之风”冲昏了头，误以为欧盟和美国会真的向俄罗斯伸出无私之手，特别会向俄提供大量经济援助，帮助俄建成一个民主化的强国。多年之后，当欧盟国家配合美国削弱俄的综合国力，经援附加苛刻条件，渐渐挤压俄战略空间，使俄从一个全球超级大国沦为“说话分量无足轻重”的地区性大国时，俄罗斯才幡然省悟，原来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普京在西方国家常驻多年，深谙欧盟国家的文化与政治，因而能充分解读它们对俄政策的实质，并由此制定了最大限度确保俄国家利益为目标的内外政策，其中也包括对欧政策。可以说，俄对欧盟的态度从过热变冷静，俄罗斯不愿再接受类似10年前休克疗法的“西方教诲”，要走自己的强国之路。

　　其实，欧盟在对俄政策上，仍在实施“拉遏结合，以拉为主”的原则。道理很简单：欧盟在实施其长远目标“全球作用者”方面，需要借助俄罗斯的力量。力主欧盟成为未来多极世界中一极的法国，更想利用俄制衡美国。在能源方面，欧盟有求于俄罗斯。有资料表明，目前，欧盟41%的石油、天然气供应源自俄罗斯。在安全方面，欧盟更需要俄罗斯的合作。

　　为此，23日的欧盟外长会议表示，要实施上述战略目标。第一，欧盟必须与俄接触，建立真正的战略伙伴关系。双方不发表空洞的“大政治宣言”，要少提口号，多做实事，真正解决问题。第二，欧俄伙伴关系必须基于共同价值观和共同利益。欧盟必须坦诚地讨论俄罗斯有悖于欧盟价值观的任何做法，其中包括人权、新闻自由和环境合作。第三，寻求建立与俄更加平衡合作的议程，增加欧盟成员国对俄政策的凝聚力。第四，成立欧俄“常设伙伴关系理事会”处理相关问题。

　　“俄罗斯走向何方，我们心中没底”

　　欧俄关系能否由冷变热？有分析人士认为，总的估计是欧陆关系前景会时冷时热。这主要是因为：第一，欧俄间的战略合作点与利益交叉点增加。双方在政治、经济和安全领域内的合作需要不断加强。第二，基于现实与长远的考虑。欧盟可向俄提供发展经济必需的资金和技术，而俄的原材料和能源、重要的战略地位又可以为欧盟增添实力。这是双方关系能够热起来的基础。但是有两点导致它们的关系怎么热也热不起来。一是双方的战略目标不同。欧盟与俄发展关系，最终是想把俄变成一个不但不对欧盟国家构成安全威胁而且能与欧盟进行战略合作的伙伴国家；而俄罗斯与欧盟发展关系，是想借助欧盟的力量，最终实现俄罗斯强国之梦。二是双方的政治互信难以建立。由于历史、文化、社会各种条件的差异，欧盟国家的多数人不相信俄罗斯。丹麦一位研究俄罗斯的学者就对记者说：“冷战时期，我们非常担心苏联人，因为他们有华约，丹麦与苏联只有波罗的海之隔。冷战结束了，我们还是担心俄罗斯，因为俄罗斯的军力全球第二。今后俄罗斯走向何方，我们心中没底。”

　　5月1日，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波兰、捷克、匈牙利、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马耳他和塞浦路斯十国将加入欧盟。除斯洛文尼亚、马耳他和塞浦路斯外，其他七国都是原苏联国家或前华约集团成员。这些国家的人多对俄罗斯怀有较强的疑惧心理。一位前东欧国家外交官称：“让我们完全相信俄罗斯人恐怕还需要时间。”

　　俄罗斯对北约东扩、欧盟东扩也“极为不满”。俄罗斯认为，东欧国家是自己的传统盟友，却被欧盟和北约“接管”了。对俄而言，欧盟东扩比北约东扩要更具威胁性。一位俄罗斯高级外交官接受记者采访时称：“我们知道一些欧盟国家的人不信任我们。我们不会加入北约。目前和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也不会提出加入欧盟，因为我们并不需要加入它。我们与欧盟建立伙伴关系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