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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报何时了——巴以问题的偏见与希望

http://jczs.sina.com.cn 2003年12月30日 12:54 世界新闻报

  受访人: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委员 扎哈德·阿布·扎耶德

  以色列议会议员 扎哈瓦·戈龙

  美国华盛顿国际外交事务研究所所长 爱德华·派克

  采访人:《世界新闻报》记者 关娟娟

  今年,以色列继续对约旦河西岸和加沙进行军事围困,并特别加大了对巴激进分子的打击力度。与此同时,巴勒斯坦的“人体炸弹”袭击也源源不断。在冲突不断的同时,巴以双方的内外局势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是,巴以双方和国际社会都没有放弃和平的努力,巴以和谈再次“山重水复”。今年1月,“中东四方”提出了中东和平“路线图”计划。12月,巴以双方的和平人士在经过长达两年半的谈判之后,正式推出了新的和平方案“日内瓦倡议”。种种因素表明,虽然巴以和谈目前没有取得实质行的进展,但和平是巴以双方人民的共同心愿。在实现和平的曲折之中,希望犹在。

  三年多冲突后的巴以

  《世界新闻报》:经过三年多的冲突,巴以双方的人民如今对巴以之间的现状怎么看?

  扎耶德:巴以之间暴力冲突的根源是以色列对巴勒斯坦领土的占领。从1967年开始,我们就生活在以色列的占领之下,巴勒斯坦方面存在抵抗活动的原因也是我们希望结束以色列的占领。我们反对暴力,希望实现和平;与此同时,我们也希望看到以色列结束对我们的占领。但是,只要以色列维持对巴勒斯坦的占领现状、不停止在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兴建犹太人定居点、只要以色列的决策者出于选票的考虑继续投某些选民所好,那么巴以之间离实现和平就会越来越远。

  戈龙:多数以色列人感到绝望和痛苦。多数以色列人认识到,只依靠强力是无法实现和平的;但与此同时,在我看来,大多数以色列人也没有作好通过和谈、用政治途径解决问题的准备,因为他们不再相信巴勒斯坦人。正因如此,如今人们在谈论采取单方面的行动。

  其中之一是建立隔离墙。但我对这个问题高度关注:一方面,以色列人想用与巴勒斯坦人分隔开的方法来求得安全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另一方面,在没有与巴勒斯坦方面达成政治共识的情况下修建这样的隔离墙,却对以色列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说到沙龙政府表示单方面撤出一些巴勒斯坦被占领土,我想这更多是出于国内政治的考虑和向美国作出一种姿态,我不认为沙龙真会在这个问题上采取单方面的行动。

  有关巴以问题的偏见与误解

  《世界新闻报》:关于如何解决巴以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建议。派克先生,在你看来,解决巴以问题的最大障碍在哪里?

  派克:约翰·肯尼迪曾经说过,真理的最大敌人不是谎言,而是偏见,那些为人们所广泛接受却是错误的观念。在巴以问题中,就有很多这样的偏见。这些偏见使人们闭目塞听,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想只谈谈三个这样的偏见。

  偏见一:巴以问题有简单的解决办法。

  从定义上说,凡是复杂的问题,就不可能、也没有简单的解决办法。巴以问题就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历史、传统、宗教、土地、悲剧、仇恨、苦难、绝望,等等因素相互纠缠,共同作用,使中东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和高度受偶然因素控制的地区。正因如此,很难找到哪怕只是满足谈判双方最低要求的合理的解决办法,更不要提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了。

  更为严重甚至可怕的是,无论是在以色列国内还是在巴勒斯坦国内,人们都很少理智地讨论巴以问题。持久的流血冲突在巴以两个国家内部都制造出了一小撮、但是势力强大的极端分子,他们的观点恰恰不谋而合,那就是巴以问题只有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即将对方完全赶出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这不仅不现实、不可接受,而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偏见二,如果美国停止支持以色列,那么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占领就会结束。

  这个偏见与第一个偏见紧密相联,那就是将巴以问题简单化。诚实地说,美国向以色列提供大量军事援助以及经济和政治支持,确实助长了以色列的好战情绪和傲慢态度,对其占领别国邻土、扩建犹太人定居点和压迫巴勒斯坦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美国停止对以色列的支持,却不一定会使以色列改变其现行政策。因为主权国家永远,而且只会依据他们认为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方式行事。不论有没有美国的支持,以色列都将自行其是。美国停止对以色列的支持,可能使以色列的行动变得困难,却并不能保证以色列停止行动。在过去若干年里,以色列无视全世界除美国以外所有国家的谴责,坚持了其既定政策;以色列还将坚持其立场,即使美国改变了态度。

  当然,这并不是说美国改变态度对解决巴以问题毫无助益。相反的,如果美国真的改变态度,会产生许多重要而且有益的结果。只是,人们不能高估这种结果,尤其是其短期效果。

  偏见三,在民主国家里,政策代表大多数民众的意见。

  真实的情况是,决定民主国家对一个问题采取何种政策的,不是大多数民众,而是与这个问题利害相关的人。在民主国家里,真正参加投票、表达自己意见的人,往往远远低于选民的总人数。拿美国的古巴政策来说。民意测验表明,大多数美国人认为美国应该与古巴全面恢复外交关系。但是,有数千万人强烈反对这样做。因为这些人最关心这个问题,所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表达自己的意见,最终使他们的意见成为了美国政府的决策。这就是民主政治中的“少数派专制”现象,因为大多数不关心这个问题人保持了沉默。

  这也解释了美国对以色列的政策。在美国,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不惜代价去支持以色列,他们为此投入了大量精力和资源。而大多数美国人在巴以问题上不是被误导就是漠不关心。其结果,在美国的以色列政策中,一小部分人的观点占据了统治地位,而真正深思熟虑、可能解决问题的建议,不是被压制就是成了偏见和政治口号的牺牲品。

  “日内瓦倡议”带来的希望

  《世界新闻报》:目前在巴以之间,存在两个和平路径:由“中东四方”——联合国、美国、欧盟和俄罗斯提出的“路线图”和巴以双方民间人士提出的“日内瓦倡议”,你们对这两个和平计划的评价如何?

  派克: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可能存在解决巴以问题的快速办法,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谁都没有发现它。而在目前的形势下,尝试建立快速解决办法的努力不仅会无果而终,而且会产生反作用。“路线图”就是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因而不会有什么效用。将有限的时间、精力和资源投入正视巴以问题的复杂性、并准备为此作出长期不懈的努力,也许更好。

  正因为存在着有关巴以问题的偏见,我觉得12月巴以双方民间人士在日内瓦签署的《日内瓦倡议》更加可贵,因为它恰恰提供了克服以上各种偏见的手段。其一,这个倡议没有为巴以这个复杂的问题提出简单的解决方案,而是描绘了一个可行的、周密和细致的解决途径;其二,执行这个倡议并不以美国取消其对以色列的支持为必要前提;其三,在美国国内少数派的推动下,美国政府对以色列的安全有不合实际的关切。而日内瓦倡议将有效地减少美国政府的这种关切。

  戈龙: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都没有遵守他们在“路线图”中所作出的承诺,“中东四方”也没有作出足够的努力以使他们重新回到谈判桌边。正因如此,才出现了“日内瓦倡议”。

  我个人非常支持“日内瓦倡议”,因为这个倡议给了我们希望。这是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们第一次知道了在巴勒斯坦人内部,以色列人可以找到能够进行对话和谈判的伙伴,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最终找到解决巴以问题的办法。

  在“日内瓦倡议”刚被提出来的时候,以色列国内对它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以色列人开始对这个倡议产生了希望。在很多年里,沙龙政府不断地告诉以色列人说,在巴勒斯坦人内部,以色列人找不到可以进行谈判的伙伴。但通过这个倡议,以色列人发现,情况并非如此。因而,他们对实现和平产生了新的希望。

  说到“路线图”与“日内瓦倡议”的关系,我认为国际社会应该作出更多的努力,以促使巴以继续执行“路线图”计划,因为它是实现“日内瓦倡议”的第一步。

  扎耶德:“路线图”是由“中东四方”共同制定的,但在那之后,美国却试图抛开“中东四方”中的其他各方,独自对巴以问题发挥影响。而“日内瓦倡议”表明了一个根本性的事实,那就是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都厌倦了冲突和战争。这个倡议还表明,在巴勒斯坦人内部,确实存在着愿意以色列达成和平的力量:如果以色列人为和平作出严肃的努力,那么巴勒斯坦人就愿意与他们谈判并实现和平。

  《世界新闻报》:今年,美国在中东的大部分精力放在了伊拉克问题上,这种情况随着伊拉克前总统的被捕,是否会出现改变呢?

  扎耶德:正如你所观察到的那样,美国在伊拉克问题上投注了大量的精力。萨达姆的被捕也不会立即结束美国对伊拉克问题的关注。如今,美国现政府还需要全力准备定于明年举行的美国总统大选。我想,如果在未来两个月内我们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话,那么在明年一整年的时间里,巴以问题都不会是美国政府关心的重点。 必须承认,没有美国的参与,巴以问题就难以获得解决。美国在联合国、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上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我们需要美国。但与此同时,我们呼吁联合国在巴以问题的解决中发挥更大的和主要的作用,而美国也应该为此作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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