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杂志/记者 陈言

　　上世纪初的那位著名法国总理克里孟梭说过一句话：“一滴石油就是一滴血。”

　　日本国际大学教授村上胜敏在对《经济》谈日本突然参与俄国石油天然气管道的铺设问题时引用这句话，是想指出这一点：国际社会在石油的争夺上是针锋相对、毫不留情的 。

　　据英国《金融时报》最近的报道，日本的能源官员表示，日本政府提议出资50亿美元，资助兴建终点为临近日本的俄罗斯港口城市纳霍德卡的输油管，另外再为开发西伯利亚油田追加20亿美元的资助，而其中的部分资金为低息贷款。这个价值70亿美元的最新资助计划，旨在说服俄罗斯放弃西伯利亚至中国东北的输油管计划——安大线(安加尔斯克到中国大庆)。

　　早在去年,日本政府多位高官就频繁访问俄罗斯,游说俄联邦政府和远东地方领导人,表示日本愿出巨资与俄开展石油领域的合作。12月,经济产业大臣平沼赳夫的亲笔信被递交到俄能源部长尤里·优素福夫和经济贸易部长格尔曼·格列夫手中,信中称“日本有意参加这一项目,包括出资。”日本政府开始公开出面参与管道问题。

　　今年1月,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访问俄罗斯。在同俄罗斯总统普京会谈时,小泉强烈要求俄方同意修建可以通往日本海沿岸的“安纳线”输油管道,并表示如果建设这条管线,日本每天将可以从俄罗斯进口100万桶石油(合每年5000万吨)。这个数量相当于日本每天原油进口量的1/4。小泉亲自出马后,日俄政府就联合铺设“安纳线”输油管道事宜达成了初步协议。

　　目前,日本企业对俄罗斯的“萨哈林-1”和“萨哈林-2”石油天然气项目已经投资了80亿美元，在资金方面日方做了最大的努力。

　　日本的杀手锏

　　安大线比安纳线短了近1／3,从造价比上看,安大线也要便宜许多。通常的说法是,安大线投资额为30亿美元,安纳线为50亿。但是石油问题不是单纯的经济问题,而是个政治、外交问题。尽管2002年12月初,江泽民主席与来访的普京在共同签署的联合声明中,明确指出中俄原油管道项目将按期实施。但由于日本像程咬金一样从半路上杀出,普京一时举棋不定。

　　2003年3月,俄方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即：把输油管道在中俄国境附近分叉,建设分别通往中国和通向日本的两条支线,但通往中国的支线将优先开工。然而,日本表示断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计划。

　　国内媒体简单地说是日本金钱开道,迫使俄国发生动摇。其实日本出的一个杀手锏是,夸大俄国石油战略的弱点,晓之以“利害”。

　　日本游说俄国说,安纳线建成投产后可扩大俄石油出口能力,而且原油的供应对象将不仅局限于中国,还可以拓展到日本、韩国甚至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有助于俄在亚太地区开拓新的原油市场。

　　考虑到俄国家战略利益,安纳线管线建设都在俄境内,可以避免受制于人。修建安纳线可以吸引巨额外资,带动远东沿线地区的经济发展。日本的每一句话都打动着俄国人的心。

　　日本的石油战略

　　“日本人向我们推销他们生产的汽车,又不让我们安安稳稳地用上油!”北京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批评日本的做法说。

　　确实，外来投资的膨胀造成中国能源的紧张,使中国不得不外出采购能源。但此时在俄国等能源市场上,中国又遇到了来自日本的竞争。尤其在俄国能源上日本如此叫板,是中俄两国均始料未及的。

　　出光兴产株式会社中国总代表小林北洋说，由于亚洲没有能和中东竞争的石油资源,中东销售给日本、中国的石油每桶要比欧洲国家及美国高1～2美元。欧洲有北海石油,美国本身是一个石油生产大国,它们借手中的石油资源和中东交涉时能够压价。日本、中国则没有这个优势。日本如果能每年从俄国进口5000万吨石油,不仅能把对中东石油的依赖从90%降低到60%,更在手中多了一张交涉价格的牌。

　　更重要的的是,由于日本外交完全和美国保持一致,在伊朗核开发问题上,日本同美国一起对伊朗施加压力,其结果导致伊朗断然取消了日资企业在阿扎德干德(现已探明石油储藏量约为260亿桶,估计可开采量50亿～60亿桶)的优先开发权。这是一个沉重打击，中东石油能否长期稳定地供应给日本,日本政府心中无底。

　　日本的能源十分匮乏,战前及1973年的石油危机都给日本经济以重创,实现石油来源多元化,也是日本的一项长期国策。通过安纳线把俄国石油直接输送到日本海沿岸,增加了石油运输的安全性,和中东石油相比,运输距离大大缩短,运输成本大为降低。能把俄国石油握在手中,是日本梦寐以求的事情。

　　共同使用是否可行

　　面对日本的攻势,中国不会轻易退出角斗,但该如何解决中日的争端呢?

　　10月1日,《经济》杂志在日本众议院第一议员会馆采访了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林义郎先生。林义郎刚刚在9月30日去中国大使馆参加了中国的国庆宴会。他表示说，“两国的政治经济交流越来越多,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但最终两国的政治家、国民是能把这些问题解决的。至于俄国能源问题是日中两国共同商讨的问题,我个人认为(俄国石油)不应该成为某一个国家的垄断品。”

　　日本机械振兴协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井上弘基认为，“如果安大线能通到大连,日本企业能在那里购买俄国能源,或者在纳霍德卡给中国企业分一杯羹的话,岂不两全其美?”

　　“问题是俄国能源的数量。”小林北洋说。“共同使用俄国天然气的设想固然很好,但各国企业都要保证本国能源的稳定供应,俄国不能充分提供数量的话,合作使用的设想就难以实现。”从企业方面看,中日合作使用俄国能源,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