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峰礼

　　驻伊美军的日子似乎一天比一天糟。对于这种窘况，美军高层虽然对外声称局势乐观，但私下里已开始进行反省。最近，拉姆斯菲尔德在国防部内部分发了一本关于全面反思反恐战争的备忘录，声称美国并没有现行的标准来衡量反恐战争的进展情况，在打击“基地”组织和其他恐怖组织方面“还未采取真正大胆的手段”，而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美国正遭 遇“长期而艰苦的工作”，并提出了美国“是在赢得还是在失去全球反恐战争”的疑问。

　　拉氏能坦白地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实属不易。那么美军目前所同时进行的两场反恐战争的毛病出在哪儿呢？笔者认为，从军事角度分析，有三方面的因素值得美军认真思考。

　　一是高技术战争有其自身的不足。信息技术给作战带来的最大影响之一是精确打击得以实现，其结果是，战争伤亡大为减少，作战的残酷程度降低，战争进程缩短，战争的整体“文明”程度提高。这对于作战双方来讲都是好事，但同时又对战争实施者提出了更为苛刻的要求，即在军事手段的使用上必须有所克制，如严禁使用可能造成大量人员死亡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尽量避免对无辜平民造成严重的附带性损伤等。由此也带来一些影响作战效果的不利因素，如非接触性作战导致普通民众加入战争的程度降低，作战伤亡低导致战争对民众的伤害小，战争的震撼力因此而减弱。

　　伊拉克战争就是在伊民众正常生活秩序未受多大影响的情况下结束的，这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德国遭受狂轰滥炸、日本遭受原子弹袭击形成天壤之别。而现代战争给民众造成的伤害往往更多地是在战后才呈现出来，如政局动荡、经济和自然环境恶化等，而以往同样的现象主要出现在战争进行之中。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都显现出这样的特征。从民众感受战争所带来的痛苦而言，以往的战争是先“苦”后“甜”，先“乱”后“稳”，战后人心思定，而现代战争则是先“甜”后“苦”，先“稳”后“乱”，战后局势失控。从这方面讲，美军显然没有做好应付这种局面的准备。

　　二是军事占领这种手段已显过时。在历史上，以军事占领的手段瓜分和争夺殖民地一度成为各帝国主义列国对外扩张的主要手段，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众多第三世界国家的独立，联合国作用的加强和国际法准则的不断完善等都表明，以军事占领这种手段达成政治目标已不合时宜，前苏联入侵阿富汗的失利就最为典型。特别是冷战结束后，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主题，政治和经济全球化趋势加快，世界各国更加注重运用政治和经济手段来维护本国利益，将军事视为辅助手段，都尽量避免因战争而影响到国家的发展。美国在海湾战争和科索沃战争也都信守了这一准则，保持伊拉克和南联盟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而“9·１1”事件后，美国抛弃了这一原则，以反恐为名，接连发动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采取的手段则是以大规模军事占领为主的老路子，这在本质上与现代文明的各项准则格格不入，是历史的倒退，是注定要失败的。单从这一点而论，伊拉克和阿富汗局势的发展迟早会迫使美国撤军，这是美国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三是大规模军事反恐效果有限。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从目前恐怖主义的分布来看，越是在贫穷落后地区，就越容易滋生和培育恐怖主义，越是在发达富裕地区，就越不容易产生恐怖主义。恐怖主义已成为穷者、弱者对富者、强者发泄不满的一种手段。从对症下药的角度分析，要根除恐怖主义，就必须从消除贫富不均和不平等入手。

　　作为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美国，理应在此方面有大的贡献才对，但布什的单边主义着实让人失望。而军事手段历来是用来对付明显的确定目标的，恐怖主义本身和其袭击的目标都是不确定的，它与传统的军队不构成直接的交战关系，这就决定了始终以明确的打击对象为目标的大规模军队和军事行动难以有效对付它。拉姆斯菲尔德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还远远不够，在反恐问题上，美国正犯着单纯军事主义的严重错误。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外军外语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