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年迟　王智涛难耐寂寞的南沙“小花”

　　华阳礁———人民海军驻守最南端的礁盘。它如一叶扁舟，孤零零地静卧在南沙海面万顷碧波之上。

　　这里太小了,礁盘只有巴掌大，两分钟可走上三遍。这里太寂寞了，听不到广播，看不 到电视。身处礁盘不管面向何方，除了大海还是大海……有人感叹：要是有一只狗就好了……

　　狗来了，是礁长侯英枭带上来的。这条名叫“小花”的小狗，是侯英枭的妻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小花”的到来，让守礁的官兵兴奋不已。它常常摇头晃脑跟在官兵的身后，在礁堡前不到4平方米的平台上，蹦呀跳呀，逗得大家合不拢嘴……

　　然而不知从哪天起，“小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它追撵玩具的狂热让人担心，甚至想咬人。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它会像狼一般用鼻子对准天空吠叫。

　　为了消除“小花”的寂寞，大伙儿轮番来陪它。他们想着法子逗“小花”开心，有的给它扮鬼脸，有的为它打倒立……起先“小花”还用眼睛瞟一瞟，然而后来任凭大家怎样逗它，它却连眼皮都不抬……

　　上礁的第37天，“小花”终于忍受不了这里的寂寞，疯掉了。它以罕见的力量，跃向高高的半空中，狂怒地咆哮不止……

　　南沙无小事，礁盘上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得如实上报。“小花疯了”的消息也被报到了上面。上级下令：将“小花”就地“处决”！

　　大家的心里都明白，上级的命令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华阳礁远离大陆，一年四季只有三到四次例行的补给船“来访”，一旦被狗咬伤，很难保证做到救援及时……可礁上的官兵谁也动不了手，谁也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小花”死在自己的面前……

　　礁长侯英枭不甘心，他硬着头皮再次向上级请示道：“‘小花’只是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暂时情绪失常……能不能不处决它，把它放走……”上级同意了他的请求。

　　侯英枭和战士们找来几块旧木板，扎了一个结实的小木排。战士张光泉用铁皮桶装了满满一桶淡水，并仔细地用铁丝将桶身固定在木排上。战士李铁柱拿来一件旧救生衣，给“小花”穿在身上。

　　班长蒋祝华专门写好一封信放进漂流瓶，信上书：“这是一只可爱的小狗，一只来自南沙的小狗……如果你发现了它，请一定照顾好它，拜托了！拜托了！”

　　然而大家心里都知道，大海茫茫，“小花”活下来的希望几近于零。

　　小木排载着“小花”顺水而去，战士们喊着“小花！小花！”挥舞双手为它送行。望远镜从一个人手中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一直看着小木排消失在水天交接处……

　　“小花”就这样走了。为了防止类似的遭遇重演，南沙守备部队做出决定：不允许任何人再带狗上礁！

　　华阳礁上的官兵说：“即使没有这样的规定，我们也不忍心再次带狗上南沙啦。”潮湿击倒的西沙“海豹”

　　这里是远离大陆700多公里的“南海戈壁”———西沙中建岛。2000年底，一条名叫“海豹”的军犬来到了岛上。

　　与平常的狗相比，“海豹”显得高大、威猛，它那长而有力的后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2001年夏，一群偷猎者在夜幕的掩护下摸上中建岛，偷捕正在下蛋的海龟。然而“海豹”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偷猎者操起鱼叉，向“海豹”包抄过来。“海豹”临危不惧，以一当十，前后不到5分钟，就把小偷全部制服，现场救下4只大海龟。

　　一位将军抚摸着“海豹”的头说：“如果不允许使用现代兵器，凭海豹强健的体魂，它在这个岛上是所向无敌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2002年3月，“海豹”却病倒了。人称中建岛的空气一捏一把水，一抓一把盐，在西沙高湿高盐的环境中，“海豹”不幸患上了严重风湿性关节炎。

　　面对已经站立不起来的“海豹”，大家想尽办法给它治病。有个叫吴可举的士官，将自己的两双护膝，分别为“海豹”的四条腿戴上。听说黑骨藤对风湿病有特效，战士李可双让父亲特意从长白山寄来了一大包……

　　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曾经雄性勃发的“海豹”，在湿重的雾气中被击倒了。它有气无力地“瘫”在那里，一天比一天难过。它那曾经锐利的双眼，听到战士呼唤它的名字才勉强睁开，里面满是亮晶晶的泪水……

　　“它活得真痛苦……”每次去看“海豹”都有人掉泪。看着它生不如死的样子，官兵们一致商定：“与其让‘海豹’活着痛苦，还不如让它早点离去……”

　　有人建议，给“海豹”灌下大剂量的安眠药，让它安安静静地离去。军医说，岛上没有那么多的安眠药。

　　有人建议，用刀杀。可全岛官兵没有一人愿意执行这一任务。

　　最后，他们选择了用枪。为了避免一枪打不死给“海豹”带来痛苦，他们选用了多枪齐射的办法。

　　“海豹”被抬到沙滩上，战士韦伟雄将一条红布轻轻地蒙上“海豹”的双眼 ……十名战士手持步枪，一字排开……

　　枪响了，“海豹”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现场所有的人都哭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摘下军帽，为曾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无言战友———“海豹”默哀！

　　编者后记　“小花”、“海豹”走了，可是我们的海军战士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卫在西沙、南沙的礁盘上。这些年来，海防哨所的生活条件较之过去有了巨大的变化，但是一些“先天”的因素决定了他们所面对的，仍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与困苦。高温、高湿、高盐，飓风、烈日、狂涛，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远离祖国大陆的寂寞与孤独。然而面对这一切，他们坚如磐石，他们无怨无悔，他们的选择永远都是：留下来……（解放军报2003年11月07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