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记者董新峰

　　10月初，台北市长马英九因在富邦招待所接受宴请而面临渎职的指控，其政治生涯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马英九承认吃了鱼翅

　　10月1日，马英九在台北市议会提交了《台北市政府出售部分富邦金控股票及如何因应财政困境》专案报告。原来，去年台北银行(简称北银)委托世界知名的高盛证券公司担任财务顾问，公开选择合并对象，结果富邦金控在激烈的竞争中雀屏中选，双方于去年8月8日正式签约。作为北银的最大股东，台北市政府也就顺势成为富邦金控的大股东。由于台湾当局实行减税政策，加上经济一直不景气，3年来台北市的收入少了1100亿元新台币(下同；4元新台币相当于1元人民币)，且举债已经逼近15%的上限，按规定无法再举债。出于市政建设的考虑，马英九决定出售富邦金控的4亿多股票。没想到，此举遭到部分议员的强烈反对，认为与富邦金控的合并等于拱手出售北银这只“金母鸡”，是在败掉台北市的家产。

　　很快，议会辩论就转变为对马英九政治操守的质疑。民进党议员王世坚首先发难，指控马英九出售北银是变相图利富邦，有收取回扣的可能。马英九听后非常气愤：“这样的指控对我们的人格是伤害，没有提出任何证据就说我们收回扣，若要指控，财政部和调查局早就调查了，不会等到您这时指控？”议员李文英又质问他，多次去富邦招待所干什么？马英九回答说绝对是“纯吃饭”，因为他既不会打麻将，也不会找人按摩，而且这是公务上的必要应酬，他一向洁身自好，不会在这方面出问题。此外，现场还有很多官员，大家都是公开进出，不是“偷偷摸摸”。

　　王育诚紧接着追问，和富邦金控董事长到底见过几次，究竟有没有吃鱼翅。马英九的幕僚调出他的行程资料显示，他与富邦高层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9月16日，地点在富邦金控位于建国南路一段的招待所，当时北银合并案已签约，宴请实际上是双方股东会面。出席人员包括台北市财政局长、民政局长、北银董事长以及北银总经理丁予康等人。在吃饭过程中，马英九口头要求富邦金控对北银的承诺不能不兑现，并请对方尽力照顾北银员工。吃完饭后，他就回家了。第二次见面是在今年8月11日，地点在松勇路的信义富邦国际馆，该场所并非富邦金控的专属招待所，而是该楼住户的公共空间，出席人员和第一次基本相同。前后两次宴请，马英九都是在下班后去的，时间约在晚上7时至9时之间。至于鱼翅，马英九坦承确实吃过，但菜不是他点的。

　　台北市政府高层最后反问议员，去年底台北市长选举时富邦曾要求捐款，但马英九为避免瓜田李下而拒绝，“连合法的捐款都不要，怎么可以抹黑成常进出招待所呢？”

　　争论焦点集中在到底去过几次招待所

　　一些议员不肯就此罢休。今年8月11日，马英九应富邦金控董事长蔡明忠之邀，带着多位官员在信义富邦国际馆吃饭；8月29日，台北市政会议就决定出售富邦金控的股票。两者时间很接近，攻击马英九的人就此大做文章，而双方争论的焦点则集中在马英九到底去过几次富邦招待所。在10月1日的辩论会上，马英九承认去过两次，但民进党议员罗宗胜指控说，据保安人员与大楼管理员检举，自去年8月起马英九进出敦化南路富邦招待所至少10次。但负责安排市长行程的人回答说：“10次绝对是个错误，这太夸张了！”

　　然而，马英九一开始低估了“招待所事件”的政治效应，其幕僚在统计次数问题上也犯了严重错误，起初只在电脑上就富邦金控这几个关键字进行搜索，没有扩大地点范围，结果发现漏掉了几次。10月2日，台北市政府召开记者会，承认马英九共去过5次富邦招待所，除了已经承认的两次外，还有一次公务宴请是在今年2月27日，当时台湾高盛总经理张果军邀请马英九与富邦和北银的相关人员吃饭，地点在松勇路的信义富邦国际馆。此外，马英九还有两次私人行程，一次是今年1月3日参加新生国小的家长会聚会，另一次是今年2月17日与敦安社会福利基金会董事长林百里会面。这两次都是主办方租用富邦招待所的场地，与富邦完全无关。

　　但北银总经理丁予康的说法与台北市政府又不太一致。据他透露，两次宴请的地点都在信义富邦国际馆，一次是在去年10月为了庆祝合并案成功；另一次是在今年初，当时高盛拿到评估费后，请北银和富邦金控吃饭，当然也邀请了马英九。这样，不但时间不同，就连吃饭的理由和地点也与马英九的说法不同。一位台北市政府官员抱怨说：“马英九是被市长室的幕僚害死的。”本来他光明磊落，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要隐瞒，却因为幕僚们的疏忽一再改口更正，错失先机，再加上丁予康的“大嘴巴”，使他越描越黑。

　　而民进党当然不会漏掉这个失误。10月2日下午，罗宗胜趁火打劫，召开记者会表示除了马英九承认的5次外，还有两次，分别是去年10月28日和今年1月17日，都在富邦国际馆，但这两次显然没有事实根据。台北市政府调出电脑资料显示，今年1月17日，马英九正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而去年10月28日，马英九整个晚上都在参加录制“立委”陈文茜的节目。陈文茜接受调查时也证实了这一点，“马英九那天是和我吃饭，不是和富邦的人吃饭”。

　　“泛绿军”兵分两路告马英九

　　国民党的政治明星难得有失误，“泛绿阵营”当然不会放过机会。10月3日，在“立法院”的“国是论坛”上，“台联党”集中火力攻击马英九。他们还在当天兵分两路，“立委”廖本烟等人到“监察院”检举马英九多次接受富邦的私人招待所邀请，违背了公务员的利益回避原则。据报道，“监察院”已派出人员展开调查。另一方面，台北市议员王世坚等4人也到台北地检署告马英九渎职，并要求检察官调查他在出售富邦股票过程中有无收取回扣行为。

　　而“泛蓝阵营”则在极力维护马英九。10月4日，国民党主席连战表示，“马英九很诚恳，应该怎么办由他自己决定”。文传会副主委郭素春则肯定马英九长期从政，无论是操守还是形象都很好。亲民党议员黄珊珊也替马英九讲话，“说他不廉洁，没人会相信”。

　　一位熟悉北银和富邦金控合并案全过程的人士指出，当初找高盛公司评估，很多企业都通过私下渠道“打探”情况，结果被一一挡掉。还有一个偏泛蓝色彩的投标者通过私人关系要求见马英九，也被他以“谁先游说谁先被剔除”回绝。北银董事长根据高盛的评估，认为合并给富邦最有利，决议才最终被通过。为此，马英九还得罪了不少“泛蓝”人士，因为富邦金控被认为是偏泛绿色彩的企业。

　　马英九说，如涉及官商勾结，愿辞职

　　10月3日，处在招待所风暴核心的马英九发表五点声明，表示愿以一生清誉保证并未与财团进行任何利益交换或内部交易，否则愿意辞职下台，以示负责。

　　马英九在记者会上还说，问题的关键不是他去过几次招待所，而是双方都谈了些什么，中间有无利益交换等。如果有，就涉及了刑事责任问题，当然应该调查清楚。不过，就算没有利益交换，但吃饭的时间、地点和对象也不合适，他会就此要求自己和同仁未来进行公务应酬时，避免在私人招待所，必要时在公家招待所，甚至在办公室，以减少误解。面对台北市议员的指控，马英九回应说，他会充分配合任何调查，希望通过公正独立的第三者澄清事件相。而一直比较沉默的富邦金控也在同日发表新闻稿，表示“部分人士称马市长频繁进出富邦招待所，完全与事实不符”。该集团指出，台北市卖出部分富邦股票，反而会对公司产生股票利空的不良影响，“富邦怎么可能借宴会求市政府释股，又何来图利富邦之说？且席间有其他金融同行在座，富邦又如何可能对马市长提出任何不当要求？”

　　不管怎么说，“招待所事件”对马英九的政治生涯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未来结果任何，台湾各界正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