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莼洁

　　三天了，上海交通大学4名潜水员已经在云南滇池5米深的水下摸了整整三天，还是没有摸到飞虎队战机残骸的一点皮毛。

　　此次由北京、上海、云南、广东四地6家单位联合的战机打捞，交大承担了水下施工和 作业的主要职责，为成败关键所系。为此，上海交大水下工程研究所所长朱继懋推掉了英国的学术会议，亲临现场指挥，并郑重承诺：预计500万元的打捞费用，交大无偿投入。

　　实在是，这架61年前在二战中坠入滇池的P-40飞机很重要，一旦出水，它将是现存于世唯一一架飞虎队战机。

　　举世瞩目。记者联系到了当年飞虎队队长陈纳德将军的遗孀陈香梅女士。昨天深夜11点，越洋电话打进她华盛顿的办公室，78岁的陈香梅兴奋莫名。

　　口述

　　只剩一架在滇池

　　陈香梅

　　真的吗？上海交大的潜水队员都已经下水了？感谢解放日报告诉我这个消息，美国飞虎协会的老队员们10月又要去昆明了，兴许还能赶上飞机出水。我想这是个奇迹，要在茫茫300平方公里滇池中，捞起一架沉睡了61年的飞机。

　　真的，许多老兵至今记得这架战机坠落滇池的事，还记得飞行员的名字叫布莱克本，当时他的遗体很快被捞了上来，葬在昆明。当年由200名美国志愿者组成的飞虎队援华抗日，他们将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今天，华盛顿的国立航空博物馆专门设有飞虎队的展位，陈列着的是一架仿制的飞虎队战机。1941年国民党政府从美国购买了100架P-40，陈纳德将军率领飞虎队以1比10的悬殊力量对抗日本空军，作战100余次，击落击毁日机500多架，飞虎队73架飞机被毁，剩下的也在之后的战争中消耗殆尽。

　　所以你可以想象，滇池里这一架飞机的珍贵。

　　如果飞机被成功地打捞，我希望它能在中美两国巡展，让年轻一代了解当年的那段历史。今年正逢中美建交25周年，美国国会也举行了“飞虎队在中国”的图片展览。我相信，无论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都会永远珍视和平与友谊。

　　现场

　　混水摸“机”有点难

　　三天探摸一无所获，正在打捞现场的朱继懋急火上心，嗓音都已嘶哑了。在能见度为零的滇池水下探摸，难度远远超过了预计。朱继懋告诉记者，目前有三种可能：由于水流造成的误差，潜水员至今还没摸到半月前由声纳确定的坠机位置；摸到了坠机位置，但湖底覆盖的泥沙过厚；坠机并不在探测确定的位置，但这个可能性很小。

　　朱继懋透露，未来几天，他们将利用水下挖沟机和高压水枪清淤，希望有所突破。同时也做好了最坏打算：坠机另在它处，一切从头开始。

　　投入是巨大的，三天的花费已超过人民币10万元。由于滇池内无法运行大型起吊机，正式打捞时还需特制专用设备，并将启用一个造价百万的水下机器人，估计总费用需五六百万元。由研究所一力承担？朱继懋说，整个交大是后盾。今年7月，活动发起方中国探险协会的严主席，慕名找到上海交大水下工程研究所时开门见山：“我们没有经费。”朱继懋将情况上报，交大主要领导拍板：打捞飞虎队遗留战机义不容辞，如没有其它资金赞助，上海交大将承担此项费用。

　　闪回

　　啊，“驼峰”？

　　61年前坠落滇池的这架P-40飞机，怎么又被重新提及?

　　1997年底中国探险协会带着80岁的美国老飞虎队员汉斯，到云南片马原始森林寻找一架二战时密友驾驶的失踪运输机。1942年由中美空军联合开辟了一条从印度到昆明———翻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航线”，这是当时中国获取国外救援物资的唯一空中通道。由于恶劣的气候条件、随时出没的日机拦截，“驼峰航线”成为人所共知的“死亡航线”。三年，中美空军600多架飞机坠毁、近2000人牺牲或失踪。老飞虎队员汉斯始终没放弃寻找在“驼峰航线”失踪的密友，1944年曾在密林中搜索9天9夜，无功而返。幸运的是，1997年这次探险队员们找到了断成两截的坠机，完成了汉斯埋在心中半个多世纪的夙愿。

　　也因为这次探险，中国探险协会得知了一个信息：滇池湖底有一架飞虎队的坠机。当年，飞行员的遗体被打捞起来时，机舱盖还可以轻松打开，机身当是完整的！

　　把飞机捞出来！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此而始。

　　专访

　　仗义疏财100万元

　　到了滇池，很快会有人告诉你美籍华人方励的仗义疏财。

　　才加入中国探险协会两个月的方励，在此次打捞中举足轻重。8月初他从美国带回6套世界最新仪器，主持对滇池湖底做了为期4天的磁场和声纳探测，一举攻破6年来十几家单位都没有解决的难题，找到了确切的坠机位置。对此位置方励至今有信心：探测表明，淤泥下有一堆超过700公斤的钢铁，几何特征与飞机相似。

　　光湖底探测定位，方励称自己支出价值100万元———作为美国一家著名海洋探测公司的老总，大连“5·7空难”黑匣子打捞的主要技术支持人，他的酬劳一般以每半小时百元美金计算，加上设备投入，100万元的估价还算保守。方励说自己是分文不取，完全是“义务劳动”。

　　飞机打捞起来将如何处置？方励是以中国探险协会新任理事身份回答的：这架飞机是当年中国政府花了4万多美元买下的，怎么处置得听中国政府意见。目前我所知的是，昆明市博物馆和中国航天博物馆都有意收藏。能不能像陈香梅女士期望的那样，在两国巡回展出，等飞机出水后，一切自有分晓。

　　争议

　　打捞战机违法？

　　昨天，有媒体突然爆出猛料：战机打捞违反文物法。

　　记者立即致电中国探险协会秘书长季长春，他反应平静，说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云南省考古研究所认为，二战飞虎队战机是文物，此次打捞未经文物部门同意，中国探险协会也不具备文物挖掘资格，违法。

　　真是违法打捞？季长春举了几个“举国闻名”的例子：1997年广西猫儿山搜寻、2002年西藏米林发掘，都是二战美机遗骸，谁说过那是文物？他说打捞前曾咨询过国家文物局，对方称战机遗骸是不是文物不好鉴定，这才没与云南的文物部门打招呼。而此次打捞，外交部、国防部和中央首长都作过批示，会有什么问题吗？绝对合法。据悉，昨天昆明市政府在打捞协调会上表示，此事会找到妥善的解决方法。

　　发稿前，记者再次电话接通滇池打捞现场，得知的最后消息是，打捞依然没有任何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