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美国总统布什强调，要与其他国家设法切断恐怖份子的金融来源，这已经不是小布什第一次表这样的“决心”了。8月19日，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的联合国总部大楼在当地时间下午4点30分突然遭到炸弹攻击，联合国驻伊拉克特别代表德梅洛在事件中死亡。在此前后的几个月内，从印尼群岛到沙特的利雅德，从摩洛哥到以色列的特拉维夫，从车臣到巴格达，绵密而血腥的自杀性恐怖袭击不仅牵动了世界各大媒体敏感的神经，也难免让一些国家的专业反恐机构不断的追问：在自杀性恐怖袭击策划者冷酷的计算背后，是谁为他们提供了 金钱上的帮助？在世界上几十万亿的电子金融洪流中，每天有那些钱是流向以“基地”组织为代表的恐怖份子腰包的？以世界头号金融帝国著称的美国为什么不能堵截住那些制造恐怖袭击的金钱暗流呢？小布什一次次的发誓能兑现吗？

　　恐怖袭击背后的金融暗流

　　“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仅三天后，布什政府即宣称将消灭基地组织及其庇护人以及资助恐怖行动的金融体系。一场旨在切断恐怖组织经济命脉的金融战随即硝烟四起，在金融系统追查恐怖组织的资金来源已成为对恐怖主义进行军事、外交和情报打击之外的第四个战场。从那时起，美军先后推翻了包庇本-拉登的阿富汗塔利班和据称可能同恐怖组织有关的伊拉克萨达姆政权，世界上其他大约100个国家也先后逮捕了3千多名“基地”组织成员。但是同这些轰轰烈烈的反恐怖战争相比，美军在反恐金融战中的表现却明显滞后。目前仅有一些不起眼的小鱼落网，而且很多迹象都表明基地组织的资金来源并没有遭到毁灭性打击。

　　2002年底，在美国外交事务委员会独立调查小组公布的名为《恐怖组织金融体系》的报告导语中写到：“‘战争迷雾’长时间困扰着领导反恐军事战争的美国军事与政界领袖。但是这些都无法与笼罩在金融反恐战上空的‘战争迷雾’相比，对于那些正在进行金融反恐战的人来说，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常常挥之不去，这就是‘我们是赢了还是正在输掉这场战争’。”

　　地下金融大师——本-拉登

　　2002年年底，美国外交事务委员会独立调查小组公布了一份关于恐怖主义金融网络的报告。这份名为《恐怖组织金融体系》的报告中指出：和其他恐怖组织领导人不同的是，本-拉登不是一个军事领袖，也非宗教首领，更确切的说他是一个富有的金融家。他建立了庞大的基地组织金融网络。这就使基地组织与传统意义上的恐怖组织相比在金融能量上要大得多。如今，基地组织已经建成了一个多渠道、多来源的金融体系，该体系不受任何国家的控制，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基地组织从各种合法与非法生意中获取资金，范围则涉及从小本生意到大桩买卖不等，而其最另人关注的是基地组织获得的持续不断的基金资助。根据大量的调查结果表明，每次基地组织搬迁到新的总部，其总部所在地的国家往往都能够获得大量的财政资助，这和我们普遍想的正相反，恐怖组织非但不再需要从某个国家那里获得资金支持，而且它已经有强大的金融力量可以贿赂一个国家。”

　　美国很多反恐专家指出，与本-拉登“威武”的军事将领形象相比，这位恐怖大亨的金融才能同样不可小看。在本-拉登“出道”前，他是沙特有名的建筑承包商。1994至1996年拉登在苏丹流亡期间，他便开始做进出口生意，经营农产品和药品。他在欧洲控制着60多家企业；他曾调动大量资金到海湾金融中心、巴林市场以及伦敦金融市场从事投机买卖；另外据说他还是苏丹、利比亚以及也门几家银行的大股东，这些银行专门为犯罪集团洗钱。他还派人去东欧国家收购前华约部队武器，然后运到阿富汗进行修理，再推向世界市场。据说斯里兰卡猛虎组织、卢旺达胡图族民兵以及安哥拉极端组织所获得的武器都与他有关。他还为利比亚、伊拉克等国家采购军用物资，以对抗美国对这些国家的禁运--之前他还曾得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经费支持，以对抗苏联对阿富汗的入侵。在组建如今震慑全球的基地组织后，本-拉登把他在企业经营上的天赋也带到了他的恐怖组织中。在跟随在拉登左右的基地高层“管理”人员中，不乏知识渊博的金融学家。

　　人们发现本-拉登领导的恐怖组织简直就象一家能量巨大的控股公司。美国人甚至担心，他们赖以引以自豪的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正在“资助”本-拉登和他的恐怖网络对美国发动攻击。《华盛顿时报》曾刊登一则消息甚至称，每当世界上售出一罐软饮料时，就会出现一个骇人的可能性，即本-拉登的财富在增加。有了这笔财富，他的恐怖网络向西方宣战的力量也随之增加。包括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在内的大部分不含酒精的饮品都含有水溶性阿拉伯胶。这种防止微粒沉淀的物质可用于可乐型饮料乳化稳定。而它们大部分由苏丹的阿拉伯树胶公司制造。根据调查表明，拉登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因此美国一些反恐专家声称，“虽然不清楚拉登在水溶性阿拉伯胶生意上的参与程度，但他已在软饮料业中赚取了数千万美元。拉登带领他的恐怖组织，简直就像是在领导一个大型跨国集团。”

　　另外本-拉登本人也身价不菲。关于拉登的财富，媒体众说纷纭。根据不少人预测，目前拉登可以运用的资金估计高达2.5亿～3.5亿美元左右，也有专家估计他个人的财产达数十亿美元。拉登和他的51个兄弟控制着一个庞大的经济帝国。此外本-大登还利用“各种关系”，从遍布全球的各类穆斯林基金会中吸纳了无数资金。这些钱通过中东地区的银行、地下转帐机构以及到处旅行的个人进行转移。最终成为大小恐怖分子开展各类袭击活动时候的最重要资助，因此拉登堪称一位“地下金融大师”。

　　华盛顿智囊团“策略及国际研究中心”的本杰明称：“拉登拥有的资源和能力比许多国家的政府还多。像泰米尔猛虎组织，他们在伦敦开了一些酒吧等，但大家知道的只是这些。美国是世界上的金融大国，但他们也不知道本·拉登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从哪里购买到军火……没有人知道本·拉登的钱具体是怎么来的，钱放在什么地方，由谁来掌管，谁来经营。”拉登的财富使他能够用比美国更高的价格买到“毒刺”式防空导弹。拉登非常熟悉它们，中央情报局曾经为他配备了这种导弹；现在他用“毒刺”对准美国飞机，美国政府曾经为每枚“毒刺”开价10万美金，但拉登出价为25万。

　　“我们要切断财源，把恐怖分子饿死。”

　　在911恐怖事件发生仅三天之后，美国迅速成立了稽查恐怖主义资金的机构““外国恐怖分子资产追缴中心”(Foreign Terrorist Asset Tracking Center)”。这是一个负责调查、追踪并没收恐怖组织经济命脉的特别工作组，其目的是防止恐怖主义分子利用国际金融市场筹措资金，削弱并铲除他们的筹资能力，查封他们现有的资金。接着，绿色追击行动组(Operation Green Quest)和反恐怖主义筹资工作组(Terrorist Financing Task Force)也相继成立，这些机构之间互通情报，并帮助其他国家完善司法与管理制度，以便更有效地进行恐怖资金探察，从而形成瓦解和摧毁恐怖主义筹资的国际网络。

　　随后，美国总统布什签署了一系列行政命令，正式冻结了和拉登有关的上百个组织和个人在美国的财产。布什在一次反恐讲话中表示，“我们要切断财源，把恐怖分子饿死。”布什认为，冻结拉登及其同伙在美国的资产，是全面打击恐怖主义分子的“财政基础”。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则表示，切断恐怖组织的财源是国际反恐怖主义战争的一个组成部分。美国国务卿鲍威尔也指出，金融线索是侦破恐怖活动最有效、最便捷的入手点，锁定其资金账户就不难抓到恐怖分子。美国舆论普遍认为，在进行反恐怖军事行动前先实施金融封锁是十分必要的举措。根据美联邦调查局的估计，恐怖分子策划和实施“9·11”恐怖袭击行动的直接成本高达数十万美元，而大批作案者在美潜伏和生活的费用可能更高。若不切断其资金来源，恐怖分子将保持不断行凶作案的能力。

　　与此同时，美国国会通过了一系列相关法律赋予财政部许多新的权利，以加大打击恐怖组织金融活动的力度。2002年4月，美国财政部陆续颁布了一系列新规定，要求美国各金融机构制定综合性方案，打击恐怖组织与其它犯罪分子的洗钱活动。规定要求各金融机构必须对雇员进行培训，帮助他们识别各种洗钱方式，并制定相关政策与程序以确认风险所在，尽量做到未雨绸缪。除了银行与证券机构外，新规定还适用于信用卡公司、共同基金、电汇公司以及期货交易商，只有保险公司经过游说得以豁免。另外美国财政部还制定了针对旅行社、对冲基金以及汽车、飞机、船舶、贵金属等交易商的新规定。

　　在国内大张旗鼓对恐怖主义资金进行追查和清理的同时，美国总统布什也在不断寻求国际支持，布什多次向全世界呼吁，要求各国同美国一起在金融部门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打击恐怖主义活动。在美国的敦促下，联合国安理会也已通过决议，要求各国冻结与恐怖分子有关联的资产和银行账户。目前，许多国家都已开始采取行动。世界7大工业国的英、德、法、意大利、加拿大和日本以及中立国瑞士立即响应、支持，其中，德国和意大利已采取立法行动配合，法国即时冻结了与阿富汗塔利班民兵有关的约400万美元资产。亚洲方面，日本、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等国也表示支持此项行动。英国首相布莱尔宣布了一系列紧急立法计划，采取了包括阻止利用外汇兑换系统从事与恐怖主义和毒品走私有关的洗钱活动等措施。英国财政大臣布朗宣布，英国已先后冻结了被怀疑与恐怖分子有牵连的6100万英镑的银行账户，并宣布举国上下共同行动，揭露和掐断恐怖分子的资金来源。德国也冻结了与恐怖分子有联系的214个账户的370万美元资产，并对美国列出的27个恐怖组织在德国的有关联系开始进行调查。德国经济部表示，德国已经“极大地加强了对打击国际恐怖主义及其资金流向的调查。”日本财政当局也已提出建议，通过立法要求银行加强对任何存款顾客的背景进行检查，“了解你的客户”原则将成为银行更广泛地打击洗钱活动的一部分。日本银行管理部门要求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响应布什的号召和安理会的决议，并宣布了一系列加强控制金钱流动的措施，同时还要求法务省提交一份法律草案，使银行对可疑账户的自愿检查成为法定要求。美国财政部还在敦促非洲国家尽快采取同样行动。

　　但是反恐官员表示，由于各国反恐部门腐败官僚作风盛行，因而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打击金融恐怖工作的进展。美国最新一期《新闻周刊》刚刚发表了一篇调查报告指出，在911事件发生将近2年之际，美国的反恐情报与国家安全部门几乎没有任何改进，官僚作风依然非常严重。各国政府打击恐怖分子的机构均由繁琐臃肿的官僚机构组成，而这些机构通常难以齐心合作，但是与之相比，恐怖分子的金融网络却已经上升为一种组织严密、效率很好的高科技活动，正是有了这些漏洞，才导致滚滚财源仍然在继续流进拉登之流的腰包。

　　反恐金融战任重道远

　　尽管美国出动了大批力量组织对恐怖分子实施“切断财路”的致命性打击，并获得了欧亚各国鼎力支持，但专家认为，这些不法组织财源来自各方，要完全切断及追查其财源谈何容易。因为它们都是透过地下钱庄及各种非法途径将资金转移，而不会轻易留下证据或线索，况且非法汇兑的途径多的是；加上筹划恐怖袭击的费用数额并不庞大，例如9·11恐怖袭击根据估算所需费用约20万美元，要秘密转移这个数目的款项，实在是轻而易举。《恐怖组织金融体系》的报告中写到：“基地组织通过其全球金融体系转移资金，包括伊斯兰银行以及地下哈瓦拉系统。他们通过大量走私以及进行黄金及其他商品交易转移和储存这些资金。”

　　加勒比海西北部的开曼群岛，人口仅为36000人，但却设有超过2200个互助基金组织、500个保险公司、6万家企业和600家银行和信托投资公司，其总资产近8000亿美元。毫无疑问，开曼群岛在人们谈及洗钱时常被提及。美国的一些大银行也已经被发现涉足洗钱、逃税和诈骗。统计数据表明，全球每年非法洗钱的总额达到全球年度国民生产总值的2-5%，即8000亿-2万亿美元。在过去20多年中随着政治经济的一体化以及技术变革，洗钱这项由来已久的非法交易活动，正在变得更加容易，成本大大降低而且风险也在降低。技术的变革使物理距离不再是问题，而且货币也不再是“有形的东西”。虽然用手提箱随身携带钱物仍然是洗钱者采用的重要方式，但是，计算机、因特网和涉及合法和非法交易行为的复杂金融系统网络使“脏”钱能够轻易地变为合法的资本，这使得控制国际货币周转成为一项艰巨的任务。开放的金融体系可以使他们的钱从一个地方移到另外的地方，只要敲几下电脑键盘就可以。据悉，拉登将自己的钱分散在全球50个国家的几百家银行、公司以及慈善机构的户头中。为逃避追踪以及防止资产被西方国家冻结，拉登还一直利用活跃于中亚一带的地下钱庄。但是，全球使用快捷的电子货币卡(它们带有微芯片，能够储备巨额货币，并且能够以非常规渠道传输或便捷地在个人之间进行交易)的大规模普及，只能使美国及世界其他国家追踪恐怖金融网络，追查非法洗钱行为进一步趋于复杂化。

　　《恐怖组织金融体系》的报告指出：“在过去10年里，由于经济全球化以及技术变革，使政府在金融上打击恐怖分子的难度日益增加。虽然，各国从信息革命以及日益紧密的政治与经济联系联系中得到了不少好处，但是从事非法活动的恐怖组织从中获益更多。全球化不仅拓展了非法市场，扩大了恐怖组织的筹资来源，而且还给各国政府制造了更多的负担。各国政府的预算正在缩减，中央政府的权力分散、私有化和放松管制，以及国际贸易与投资环境变得越来越宽松，这一切都导致打击全球恐怖金融网络的斗争变得更加困难。恐怖组织的网络已经构成了一个庞大的跨文化、跨地理的复杂战略联盟。”

　　以人们最为熟知的打击贩毒吸毒的战争为例，根据联合国1999年的《人类发展报告》中的统计，全球每年的非法毒品交易额达到4000亿美元，大约相当于西班牙的国内生产总值或世界贸易总额的8%左右。许多国家的贩毒吸毒现象正日益严重。全球毒品供应链对这一现象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全球毒品供应链会运用能够运送价值5亿美元的可卡因的单程客机、穿梭于哥伦比亚和波多黎哥的专门定制的潜水艇等一切工具。为了防止窃听，毒品贩子使用加密的蜂窝电话，宽频无线电，以及遍布全球的、掩盖在合法外表之下的非法企业所设立的复杂金融网络。然而面对毒品贩子庞大的金融体系，各国的反毒战役却显得相当无力。美国每年进行的反毒品战争要花费350亿到400亿美元。但是，美国政府的努力，却轻易地被毒品贩子的挖空心思和无法无天所超越。为对付美国和墨西哥边境日益严格的反毒品安全检查，毒品贩子在美墨边境的地下挖掘了一条地道，在美国政府于2003年3月发现该地道之前，毒品贩子已经偷运了数十吨的毒品和数十亿美元的现金。

　　上述这些不难解释，为什么“9·11”事件后，美国为在经济上切断拉登的补给线，做了大量努力但仍收效甚微的原因。美国财政部海外财产司高级官员马克-罗伯特在伦敦召开的一个以打击恐怖组织金融犯罪为议题的会议上也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尽管反恐战争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但是恐怖组织依然能源源不断地得到外界的资金援助。拉登的组织其金融运作能力比想象中的要强大的多，他们拥有一大批智囊人物，不愁找不到资金。而且基地组织能够在网络被破获后很快进行重组，即使银行账户被封，但基地组织仍能从各种渠道获得大量金钱资助。”巴基斯坦的一家报纸中曾援引拉登的话说：“即使阿尔-凯达或其他一些圣战组织的资产被冻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阿尔-凯达拥有三个不同的独立财政系统，由热爱圣战的人们管理，这些人不是几百个，而是成千上万。全世界，包括美国妄图破坏它们，是不可能得逞的。”

　　《恐怖组织金融体系》报告的最后，特地为白宫指明了一些在切断恐怖资金时需要注意的问题：首先，美政府应该设立一位专职的“恐怖资金追查总监”，并及时向总统汇报工作，以保证追查工作的顺利和高效进行。目前，这些工作有财政部官员“代管”。其次，目前政府对恐怖金融战的重视程度仍然不够，美国应该加大反洗钱力度。虽然美国银行业根据有关法律规定，采取了积极措施来防止恐怖资金流动，但是基金会、保险公司和其他一些金融公司依然在“我行我素”。

　　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使人们不得不相信，恐怖组织资金相当充裕而且恐怖主义金融体系运行机制也相当灵活，随时可以猖狂地制造谋杀和爆炸等恐怖袭击事件。而作为以领导世界反恐大行动自居的美国，不能仅仅用导弹和大炮去颠覆可能与“恐怖行动”有关的国家政权，而且还要深刻地检讨为自己带来丰厚利润金融机制和金融政策的漏洞。(作者：北斗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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