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贵

　　8月3日，美国两大主要媒体《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同时发布消息说，国务卿鲍威尔及其副手阿米蒂奇不愿在布什第二个任期留任。此话一出，全美乃至世界媒体争相传报。不过，这消息并非鲍威尔亲口所说，因而无从证实。6日，鲍威尔和阿米蒂奇在“西部白宫”克劳福德出现，陪同布什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布什赞扬鲍威尔“工作出色”，表示“将 在适当的时候处理鲍威尔是否留任的问题”。这种表态，为舆论留下了无比广阔的猜测和想象的空间。

　　其实，鲍威尔的去留问题由来已久，今日也并非空穴来风。自从鲍威尔就任国务卿以来，每当布什政府对外政策引起强烈争论，美国国内“强硬”与“温和”两种对外政策路线激烈斗争的时候，关于鲍威尔地位变化乃至去留的问题，就会成为美国和世界舆论关注的焦点。鲍威尔在布什政府对外政策决策圈中的处境好坏，似乎已成为外界关注美国对外政策走向的一个重要标示。

　　布什上台之初，在国际事务中大行“单边主义”之道，当时就有传言说鲍威尔受到“鹰派”挤压，可能难以干完其任期。去年下半年，美国国内围绕是否对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动武的问题展开激烈争论，有舆论不断评论鲍威尔在布什政府的对外决策中的地位和作用。今年年初，在伊拉克战争爆发之前，美国是否争取联合国授权对伊动武的问题再度成为世界各国的关注焦点。而人们又开始谈论鲍威尔政治处境的细微变化，想从中管窥布什政府决策的蛛丝蚂迹。

　　此番关于鲍威尔是否留任的流言再起，也是出于上述逻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世人看来，鲍威尔作为少有的深孚众望的国务卿，他和阿米蒂奇以及国务院的多数人，代表着美国对外政策的“温和路线”(也有人称之为“鸽派”)。简而言之，他们主张多边主义，将“先发制人”作为对外政策的一种选择而非重要原则，把外交，而非军事力量视为解决危机的首要手段。

　　这种政策路线与拉姆斯菲尔德、沃尔福威茨所在的国防部代表的“强硬路线”形成强烈对比。如今华盛顿的“鹰派”们推崇单边主义，把“先发制人”作为美国对外政策的重要原则，偏向于以武力解决危机。

　　在这种对外政策的路线斗争分野下，鲍威尔在对外决策圈中影响力的增大与减小，确实能从一定角度反映出美国对外政策是趋于“强硬”还是将变得“温和”。当前，鲍威尔的去留又开始牵动各方的眼球，是因为布什政府对外政策又进入了一个关键时期。它预示着美国国内围绕对外政策的大辩论已经展开。

　　自从布什政府上台以来，美国的对外政策方向主要反映了“强硬”派的主张。“9·11”事件后，经过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的成功实践，强硬派的影响力量大大增强。但是，随着美国在阿富汗重建和伊拉克重建问题上遭遇没有想到的麻烦，加之“情报门”事件的困挠，“强硬”派的主张在布什政府内部受到的批评有所增多。与此同时，美国2004年总统大选进程已经开始，对以“鹰派”主张为特色的布什政府对外政策，民主党的攻击炮火明显加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美国国内对布什政府对外政策的反思明显增多，布什政府也面临着对现行政策进行调整的压力。一场有关对外政策大辩论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正如民主党人、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拜登所说，这场辩论在未来数周或数月将变得越发激烈。其结果将直接关系到美国未来对外战略的走向和政策选择。

　　处于风口浪尖的鲍威尔，自然也就再度成为人们观察这场争论走向的“棱镜”。虽然现在人们无法证实鲍威尔近期是否真的曾向布什请辞，但出现所谓鲍威尔辞职的消息，不外两种可能：要么是“强硬派”面临的压力在增大，所以他们有意散布鲍威尔要辞职的消息，以图影响鲍威尔所代表的“温和派”的士气，从而确保“强硬路线”继续得以推行；要么正好相反，是鲍威尔等人感到“鹰派”将主导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而不愿继续同流合污，因而流露“去意”。无论真实情况如何，由此都可以看出两派路线斗争的激烈程度及其白热化趋势。

　　从目前两派的斗争情况看，虽然奉行强硬路线的“新保守派”依然主导着美国的对外政策，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它们没有面临来自“温和”派的强劲挑战，更不代表新保守派将主导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新保守派所代表的政策已经给布什造成了不少现实困难。尽管布什对“情报门”事件大包大揽，但这样做是基于一种考虑，那就是尽快结束“情报门”丑闻，全力争取下届总统选举。与“情报门”不同，如果在即将到来的外交政策大辩论中站不住脚，“强硬派”迟早会面临“挥泪斩马谡”的一幕。与此相对的，支持温和派政策主张的人却正在增多。

　　随着大选进程的推进，鲍威尔所代表的“温和派”，将会对“强硬派”政策主张施加更大的“纠偏”作用。也许在未来某个时候，一些媒体上又会出现鲍威尔在布什政府对外决策圈地位上升的说法。(作者为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