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4月22日，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室主任理查德·哈斯在一次重要讲演中引人注目地提出，以“整合主义”为美国新世纪对外政策的指导思想。他说，在21世纪，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要目标是将其他国家和组织整合起来，以便能够保护美国的利益和价值观，“最大限度地促进和平、繁荣和正义”。从布什上台两年多的实践来观察，以“整合主义”为代表的外交政策轮廓和趋向正日渐清晰。

　　美“整合外交”凸显五大特点

　　第一，美国将单边主义作为确保在国际事务中的主导权不受挑战的重要手段，积极主动、广泛而深入地介入全球化进程。美国决策者表示将引领全球化朝更加有利于美国的方向发展，借此巩固其一超地位。哈斯认为，美国的目标应当是规劝其他大国在诸如反恐、制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支持自由贸易、民主、市场经济方面取得一致。布什政府一上台就对国际条约和机制进行重新审核，采取实用主义，对美国有利的就保留，不利的就废除或不予签署，如退出《反弹道导弹条约》、拒绝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执意建立导弹防御系统、退出《京都议定书》、反对建立国际刑事法院等。美国认为，这些国际条约和机制都“毫无道理地”限制了世界惟一超级大国的行动主权。

　　第二，通过打击恐怖主义，建立一个以美国为轴心的新的反恐合作框架。哈斯认为，美国必须主导国际反恐联盟。“9·11”之后，美国根据其他国家和地区在其安全战略中的地位与作用以及对反恐的态度重新划线，强调要么与美国站在一起，要么与美国为敌，使美国与各国关系出现不同程度的调整。同时，美国开始谋求同其他大国进行合作和协调，大国之间高层外交异常活跃，“热线”联系空前频繁，双边和多边的接触、磋商频仍。当然这种合作是以美国为核心的合作，任何挑战美国核心地位的企图都将遭到打击。这在伊拉克战争前后得到了充分显示，法国、德国和俄罗斯等国因反战至今被美国记恨。

　　第三，对于难以通过“整合”手段达到目的的对象，采取孤立、遏制和“先发制人”的策略，必要时还可通过极端手段以改变其国家政权。布什去年在西点军校提出“先发制人”思想后，这一思想逐渐成为美国的国家战略。伊拉克战争和战后美加大对伊朗和朝鲜的打压都表明美国将继续鼓吹“预防性干预”，必要时就先发制人，加大打击“邪恶轴心”的力度。

　　第四，积极调整军事战略以适应上述战略思想的变化。布什政府认为，由于新的恐怖主义威胁是非国家行为主体，不能再用传统的战争方法应对，需要调整军事战略并对军事指挥系统进行必要的重组。美国新的战略司令部首次将防御性和进攻性力量、非核武器和核武器结合在一起，它将负责实施防止美国遭到袭击的“先发制人”的攻击。美国当前正在酝酿的全球军力部署大调整，正是这一意图的体现。

　　第五，“整合”的理念不仅包括外交和军事层面，也包括政治、经济层面，如强调“良政”、“法制”、开放贸易等，进一步模糊了内政与外交的界线。哈斯今年5月在另一次讲话中称，美国将加速世界贸易自由化进程，致力于消除贫困和艾滋病。布什今年7月的非洲之旅意图也在于此。

　　“整合外交”面临四大制约

　　首先，美国面临以联合国为代表的国际机制的制约。由于力量对比悬殊，其他力量都会避免单独与美硬碰硬，而是更加重视通过联合国等多边机制对它进行限制，从而对美形成某种“软遏制”。正是联合国内围绕伊拉克战争的外交角力使美国尝到了外交努力失败和孤立的苦涩滋味。

　　第二，经济全球化使各国利益越来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而美国也无力阻止其他国家经济的发展，这也成为制约霸权主义的强大物质力量。

　　第三，人心的向背使美国处境孤立。与“9·11”事件后美国得到的同情与支持形成强烈对比，美国只能依靠所谓临时性的“志愿者同盟”发动对伊战争，世界各地还发生了规模空前、此起彼伏的反战和平运动。

　　第四，美虽赢得战争，却难以实现地区和平。美国要改造伊拉克，将其作为一个“民主的样板”向中东地区推广，势必与那些文化背景和政治制度与西方迥然不同的国家产生矛盾，刺激极端势力的产生和发展。今年发生的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似乎表明，大规模、有组织的恐怖势力正在卷土重来。

　　当然，“整合主义”尚未形成布什政府一个成熟、系统、完整的外交理念，布什政府内部对此还存在不同看法。但目前的迹象表明，“整合”因素将会在布什政府外交战略中占据相当重要的位置，今年如何发展，是一个值得密切关注的外交动向。(半月谈/文: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所长阮宗泽，编辑：赵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