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奕

　　备受岛内外关注的“公投法案”在台湾“立法院临时院会”上未被通过，留待下会期再审。在此次攻防战中，蓝绿阵营双方互探虚实，权谋用尽，整个过程就是一场政治豪赌。

　　双方互布疑阵

　　由于美国警告“后果自负”，誓言“公投到底”的民进党提出所谓“防御性公投”，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为扭转被动局面，“公投法”开战前夕民进党成立专案小组，制定出详细的攻防策略。第一是在“临时会”期间，不断要求国亲提出自己版本，逼国亲亮牌；第二是争取党版“公投法”通过；第三是以“公投法‘蔡同荣版’”为底线，逼国亲两党就“蔡版”表态，万一通过了“蔡版”的“统独公投条款”，也是各党共同承担责任。

　　不过，为了支持“蔡版”和“党版”，民进党“立院党团”一度发生内讧。因为泛蓝军宣称支持“蔡版”，蔡同荣所属的“主流联盟”和“福利国连线”也声言支持“蔡同荣版”。7月8日，经过民进党“党团会议”及党内政策会两次紧急协商，最后大幅采纳“蔡同荣版”内容，将党版“公投法”条文由36条修正为20条，最关键的“公投”适用事项，依旧采用党版所谓“防御性公投”，炮制出一个“蔡同荣加强版”。10日中午，民进党团制定好攻防策略后，为提防国亲两党对自己两个版本草案提修正动议，甚至付诸表决，党团干部早已定下继续协商的底线，以防止真的通过“泛蓝版”甚或是“蔡同荣版”的“公投法”。

　　蓝军方面虽然有人表态支持“蔡同荣版”的“公投法”，但在连战和宋楚瑜指示下，国亲两党早已不支持“统独公投”，国亲两党党鞭口袋里均有22项条文的“修正腹案”，要点有三：一是修正“蔡同荣版”第六、第七条“统独公投条文”，底线是“不改变中华民国现状”；二是“公投”结果出炉后，“立法院”必须在3个月内提出“修宪案”，交任务型“国大”复决；三是若“公投”结果和“行政院”政策不符，“行政院长”下台负责。国亲两党战前估计，如果民进党敢表决，“国亲版本”就会因蓝军人数占优而通过，显示“国亲是维护中华民国主权、最负责的政党”；并可乘胜追击，主动要求对许多民生经济议题进行“公投”。不过，国亲判断民进党极可能不敢表决，果真如此，国亲两党就会羞辱民进党是“玩假的”，骗取选票。

　　蓝绿双方各自己筹划已定，就等着最后的决战。

　　形势诡谲多变

　　10日是“临时会”的最后一天，朝野双方晚间就“公投法”进行最后决战。国民党“立法院党团”书记长刘政鸿向民进党叫阵，声称国民党坚决支持“蔡同荣版”“公民投票法草案”交付协商，蔡同荣是男子汉就“好胆别走”。党团首席副书记长李嘉进也表示，国民党不惜对“公投法”掀起逐条表决大战。蔡同荣闻言便写了一张“同意蔡同荣版‘公民投票法草案’全部条文内容”的字条，要求国民党签字。因为“蔡版”含有第六条“统独公投条款”，国民党认定民进党不敢签，就提出各党一起签名，只要朝野同意联署，“公投法”就可以直接三读定案。民进党看准国民党决不会签署，便在台联党之后签了字。

　　此一变化让国亲两党十分错愕，遂以“蔡版”“草案”内容仍需修订为由拒绝签字，绿营立刻大骂“骗子”、“露出马脚”，党团协商破裂。国亲两党在退出协商后马上召开记者会，抨击民进党支持“统独公投”，以“爱台湾”为名将台湾人民推向危险边缘。记者会后，国亲党团回到议场要求对蔡案进行逐条表决。当时泛蓝“立委”虽有“不改变中华民国现状”的底线，但是愤怒的情绪已越过“理性”的警戒线，有人坦言，现场绝大多数国亲“立委”已有送“蔡版”过关让民进党自己承担后果的打算。但是，由于民进党早就偷偷提交了“全案继续交朝野协商”的动议，按程序规定，如果有一党反对表决而支持协商，其协商期为4个月，也就是说最后表决要延迟到11月。于是“立法院长”王金平当场裁示该案留待9月份新会期开始后朝野协商，“临时会”就此落幕。这样的决议立刻引发在野党的不满，纷纷走上主席台要求就表决。国亲主战“立委”认为，王金平口袋里就有一份民进党“党团”要求协商的提案，却未事先知会蓝军，让国亲两党面临是否签署“无异议支持蔡同荣原始版”的窘态；此外还太快宣告散会，让国亲顿失羞辱民进党的表演舞台，偏袒绿营动作明显。为此李嘉进还与王金平爆发肢体冲突。

　　蓝绿相互抨击

　　“临时会”后，民进党指责在野党临阵退缩，民进党副秘书长李应元还对“立法院院长”王金平表达最大肯定之意。陈水扁14日则声称，“公投法”只是“程序法”，“没有法也可以公投”，不能因为“公投法”没过就扼杀“公投”，也不要因为有法后反而不能“公投”；在野党“已将公投法搞死”，党内“立委”下会期要努力推动“公投法”。民进党秘书长张俊雄表示，“公投”可能与明年3月选举同步举行。“行政院”发言人林佳龙也表示，如果“立法院”到了11、12月无法完成“公投法”立法，“行政院”会自行预留办理的空间和时间，在3月20日之前举行“公投”。

　　对于“公投法”未能过关，国民党大骂民进党嘴上说支持“公投”，实际上却怕“公投”怕得要死，“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是个缩头乌龟”。国民党发言人蔡正元11日表示，国民党将在11月再次提出要求原案逐条表决，让民进党“现形”。国亲两党“党团”皆强调，“立法院”下会期开议后，仍将推动“公投立法”，并要求对法案表决，以明确立场与责任。宋楚瑜则表示，当民进党抛出公投议题时，连战与他就明确表示人民有公民投票的权力，但因改变现状造成两岸局势不安，或是国际社会对台湾失去信心，都是非常危险的做法。民进党自己后来也发现推动“公投”有现实困难，才会发明所谓“防御性公投”，这根本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因为它充满挑衅与攻击性。

　　从朝野政党的表态来看，“公投法”这出闹剧还会有续集。

　　两军互有得失

　　从国亲两党的立场看，两党本就反对“公投”，此次推动“公投立法”，只为反击泛绿“卖台”的指控，撕掉民进党所谓“防御性公投”的伪装，利用蔡同荣的“统独公投”逼民进党现形，而自己的底线是“不改变中华民国现状”，不会让有“统独”意含的条款过关。从民进党的角度看，冒险打“公投牌”是为了捞取选票，在美国警告“后果自负”后，民进党的如意算盘是让变相的“独立公投”——“防御性公投”过关，支持“蔡版”只是反将泛蓝一军，不敢真的让“蔡版”付诸表决。所以朝野未能通过“公投法”是意料中的事。

　　此次蓝绿对“公投法”的攻防战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5月20日开始，陈水扁利用台湾图谋挤进WHO受阻，遂以“民权”为幌子，以“咨询性公投”为掩护，提出要举办“加入WHO公投”，一方面挑起两岸对立从中渔利，另一方面则是为“台独公投”铺路。这段时间泛蓝军不知如何面对“咨询性公投”，担心反对“公投”会被扣上“卖台”的帽子，赞成“公投”则有悖蓝军一向“反公投”的精神，所以让绿营占了上风。第二阶段是6月20日，“美国在台协会台北办事处长”包道格表示美国不支持台湾举办任何形式的“公投”，陈水扁虽嘴上仍高叫“公投是台湾人民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策略上已转向防守，提出所谓“防御性公投”为自己解套。国亲两党则反守为攻，积极推动“公投立法”，并将“公投法草案”列入“临时会”议案，逼民进党就“统独条款”表态。绿营此时左支右绌，后退会背弃基本支持者，前进则有可能引火烧身。第三阶段是7月8日“临立会”召开前后，由于朝野双方知道“公投法”难以协商通过，所有权谋都放在如何让对方出丑，因此也就没有所谓“赢家”。

　　观察此次“公投法战役”，陈水扁此时抛出“公投”议题，一方面想借此标榜自己不断推动“主权在民”的施政理念，用“改革牌”笼络中间选民；另一方面，长期主张“独立公投”的民进党既便是推动“咨询性公投”，仍有利于凝聚基本支持者，所以这本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是有两件事打乱了陈水扁的算盘。一是美国公开表示关切，岛内民众对台湾当局操弄“公投”的动机以及后果开始表示怀疑；第二是蓝军从一向反对“公投”转向积极推动“公投立法”，使得民进党今后再用意识形态攻击对手“卖台”将显得苍白无力。在蓝绿阵营都不反对“公投立法”的情况下，下会期“公投法”过关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通过“民进党版”还是“国亲版”，则还有一场更为激烈的争斗。

　　《台湾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