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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记者战地见闻之三:枪支泛滥的乱世之秋

http://jczs.sina.com.cn 2003年7月9日 12:26 新华网

  黄昏褪去,夜色笼罩巴格达。坐在分社的房间内,劈劈啪啪的声音响起,时而沉闷,时而高昂,象是放鞭炮。傍晚的枪炮声是每天生活一项不可或缺的内容。进入巴格达最初的一周内,我们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第二天早晨醒来疲惫不堪。到了后来,因为每天的采访辛苦,经常是头贴着枕头就睡。

  战争期间,大量武器流落市井,伊拉克民间武器泛滥。萨达姆政权被推翻后,枪支弹
药很容易就能搞到手,买凶报私仇现象在伊拉克相当严重。据5月27日伊拉克《祖国报》报道,在巴格达市中心,有人穿着衬衣上写有“杀手出租”广告的衬衫,光天化日下招摇过市寻求雇主。萨达姆在战前曾释放了20万名刑事犯,其中许多人当上了职业杀手。还有一些人在巴格达“占山为王”,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绑架、强奸、抢劫、偷盗等等无所不为。

  5月1日,巴格达火车站附近的一油罐车突然发生爆炸,赶到现场的我亲眼看到,一具烧焦了的尸体从浓烟中被抬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死者的亲属在旁边痛苦不堪。我贴过去拍照,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恶狠狠地揪住我,你为什么要拍照?为什么要拍照?我没有办法跟他讲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爆炸。我的采访被迫中断。

  事后才知道,一些市民开枪庆祝巴格达部分地区恢复供电,结果子弹打在油罐车上引起了爆炸,共导致6人死亡,多人烧伤。就在油罐车爆炸的两个小时前,巴格达一个10岁的男孩拿真枪当玩具,结果走火打穿了他四岁妹妹的屁股。

  当地《时代报》报道,一些巴格达年轻人整天开枪找乐,邻居实在看不过去,劝说他们时竟然被一枪打死;死者亲属出来找他们评理,又被打死一人。4月下旬,一些当地枪手同驻巴格达扎法拉尼亚区美军交火,结果引起一座弹药库爆炸,伤亡共50多人。巴格达城郊的舒阿勒区、新巴格达区、革命城和塔利比亚等黑市枪支交易极为猖獗,因此枪支泛滥情况可想而知。

  5月6日上午,我和马晓霖到巴格达城北的贫民区------舒阿勒区暗访黑市枪支交易情况。这里又脏又乱,为我们开车的伊拉克司机萨米说,他快60岁了,以前从来就不敢来这里;要不是陪我们,他这辈子也不愿来。马晓霖和我开玩笑说,甚至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都不会光顾这里呢。

  我们费力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位高举微型冲锋枪叫卖的枪贩子前。地摊上摆着各样枪支、子弹,轻重武器一应俱全。枪贩子先是向我们推销他的摇头丸,一颗一美圆。见我们只对枪感兴趣,问你们是记者吧。我们身上都穿着摄影背心,我还背了两台相机,当然不能说不是。

  马晓霖用阿语和他攀谈起来,我听不懂阿语,就趁他们闲谈之际,手指偷偷地摸着相机竖拍器的快门,估计差不多就想偷拍。眼明手快的枪贩子见状连连说:“NO!NO!”示意我关掉相机。我乖乖关掉相机,听见枪贩子对马晓霖嘀咕一句阿语,惹得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我不会阿语,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见马晓霖脸色突变,对我说,快走吧;然后用英文告诉他,我们不拍照。

  临走的时候,枪贩子很客气地没收了马晓霖的采访本,将一页采访记录撕掉,还给马晓霖。又扯住我的相机,反复检查,确信没有拍照才放手。我们悻悻离开,上车后我问马晓霖,枪贩子都说些什么了。马晓霖半天恢复了平静,告诉我,枪贩子先是说:“我们也总得混口饭吃吧,你们外国记者不可以掌握过多的细节。”5月12日,一个名为“关怀”的国际人道救援机构在巴格达发表声明说,伊拉克的安全状况令人不安,严重影响了救援工作的正常开展。该救援机构的仓库和办公室都遭到了武装分子的袭击。出于安全考虑,不得不限制工作人员外出,从而使救援工作受到了严重影响。5月11日,世界粮食计划署执行干事莫里斯造访巴格达时也对枪支泛滥等情况表示忧虑。

  5月24日,美国负责监管伊拉克战后重建事务的最高文职行政长官布雷默正式发布命令,要求伊拉克人在6月1日到6月14日到规定地点主动上缴私藏自动武器和重武器,规定期限结束后,任何非法拥有武器的伊拉克人将被拘留并被追究刑事责任。

  根据这项命令,伊拉克人必须把没有填装弹药并加以拆卸的武器装进美军提供的透明塑料袋后送到武器控制场所。伊拉克人在获得许可的前提下可以保留小型武器,其中包括小型自动和半自动步枪以及猎枪和手枪等,用于保卫私人住宅和商店。曾协助美军推翻萨达姆政权的伊拉克库尔德武装被允许保留某些轻重武器,但只能在库尔德人生活的北部地区使用。

  驻伊美军称,减少伊拉克民间武器总量是为了进一步改善伊拉克的治安状况,帮助恢复被破坏的法律和社会秩序。但是美军发布收枪令之后,绝大部分伊拉克人出于安全因素考虑不愿缴枪。

  六月初,巴格达一家报纸的消息说,三名持枪歹徒试图抢劫一名驾车女子,没想到这名女子从车内拿出手枪,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就结果了三个劫匪。这件事在巴格达越传越神,有人说这名女子是萨达姆女子共和国卫队的。

  不管怎样,我们外出采访处处小心,可能的话,都是两个人结伴出行,相互有个照应。每天傍晚七点钟之前回到分社,以免遭遇不测。光天化日之下的持枪抢劫事件屡屡发生,劫匪甚至连新婚车队都敢抢,还掠去了新娘子。分社附近就有一名15岁的少女被人绑票。

  造访分社的BBC记者都带着武装保镖。我们也有兼职保镖哈桑,就住在分社对面。分社给哈桑配了一副大门钥匙,如果有人来抢劫,我们一招呼,哈桑可以从外面接应。据哈桑说,一天晚上,有两个人在巴格达分社门口转悠了半天,向他打听里面是否有人。为此,巴格达分社负责人王波特意在他的房间内装了一个报警器,连到我们住的二楼,万一有劫匪,他按一下报警器,我们就能冲下楼去。有一天晚上,我正刷牙准备睡觉,听见报警器的声音响起。光着上身连忙跑道马晓霖的房间,他也听到了动静。于是我们抄起房间内的板斧,轻手轻脚来到一楼王波的房门前。我们先轻轻敲门,见没有动静,心想坏了。我们喊王波的名字,还是没有反应。马晓霖和我都有点急了。正当我们商量要不要用斧头破门而入之际,王波穿着睡衣开了门。看见我们的样子,一开始没反映过来,弄明原委后我们都乐了。原来王波睡觉时不小心碰响了报警器。

  5月上旬,我们的饮用水两周内消耗殆尽,分社资金也所剩无几。最后商量由马晓霖和梁有昶去安曼采购。11日下午,我从二楼窗口看见马晓霖和梁有昶从车上下来,就下楼搬东西。两人忙不迭从裤子里扯胶条,拿出几沓被汗水打湿的美圆。原来他们为分社取回两万美元,担心路上被抢,两个人各将一万美圆缠到了腿上。

  5月23日傍晚,巴格达一天的炎热还未散尽,我和马晓霖到位于底格里斯河畔的一处集贸市场附近采访。站在横跨底格里斯河的大桥上,远远就看见一家人乘坐着一辆红色小车到这里逛市场,因为这辆汽车颜色鲜艳,所以特别引人注目,我也特地拍了几张照片。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突然打破集贸市场的平静。正在寻找拍摄目标的我朝着枪响的地方一看,在离我们不到30米的马路对面,3名持枪年轻人截住了那辆红车,把车上的人赶了出去,对着汽车前部连连开枪,然后钻进一辆没有牌照的出租车匆匆离开现场。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凭着职业的敏感,还是端起相机偷偷拍下这一短暂的过程。由于害怕被枪手发现,我能感觉到端相机的手在微微发抖。枪手逃走后,不少人朝红色汽车围过去。为了弄清情况,我和马晓霖也跟着跑了过去。

  我在枪击现场看到,红色汽车的油箱和水箱显然已被子弹打穿,粉红色的汽油和无色的水正从汽车底部往外流淌。女主人拉着两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躲在汽车后面,一边哭泣,一边发抖,紧张得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还没等我靠近那名妇女,先到一步的马晓霖已经被现场的伊拉克人围了起来,他们对他又推又搡,大呼小叫。我虽然听不懂阿拉伯语,但感觉到他们好像在拿马晓霖出气。一个中年男子使劲的抢马晓霖的相机,另一人则动手打他。

  马晓霖一边大声在向他们解释着什么,一边紧紧护着相机向后退。但他们仍不依不饶地追逐打他。我一看形势不好,赶紧快步上前,想劝说几句并把马晓霖拉过来。但不知道是谁狠狠从后面朝我脑袋砸了一拳,让我头皮发麻。在这一过程中,我注意到马晓霖的右脸又狠狠挨了一拳。所幸的是,在现场部分当地人的劝解和帮助下,我们最终得以脱身逃离了现场。一路上,我们紧张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回到分社,我发现马晓霖的身上被人踹了好几脚,裤腿上全是结结实实的鞋底印记。我问马晓霖挨了多少拳脚,他说自己当时哪里顾得上这个,记不清了。再看看我拍摄的枪击画面,因为当时过于紧张,竟把那3个枪手对着汽车开枪的画面给拍虚了,但到底还是清楚地拍下了几张他们逃向出租车的画面。

  平静下来才觉得后怕。如果歹徒发现我端着相机拍照,很可能会给我们来一梭子弹;如果现场没有部分伊拉克人帮我们一把,我们很可能要被砸相机,甚至还可能遭遇更可怕的后果。

  为我们开车的伊拉克司机萨米说,这起枪击事件很可能是报私仇,3名枪手显然早有预谋,这一点从他们摘去出租车牌照就可以看出。我们偶然目击,并不知道深浅,只是出于职业本能才惹了这身麻烦,好在是有惊无险。

  虽然美军正在加强治安措施,但巴格达的安全形势仍然没有出现根本性的好转。就在我们挨打的半个小时前,我们还看见美军士兵在一条大街上捆绑5名被抓获的抢劫者。晚上坐在房间内写稿的时候,外面又和平时一样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枪声,时而激烈时而沉闷,将许多人从睡梦中惊醒。尽管屋里热得要命,我也只能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生怕招来莫名其妙的子弹。(新华社记者韩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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