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川

　　共和国卫队是伊拉克的精锐之师。战前人们普遍认为它将与美英联军进行一拼。结果却是，守卫巴格达附近要地的共和国卫队几乎没有与美军进行面对面的阵地战就“蒸发”了。有5万多名人员的这支部队怎么一下子消失了！他们到哪里去了呢？美国《时代》周刊的记者近日对此进行了调查。

　　大多数人溜了

　　美军有关人员说：“相对而言，共和国卫队太弱了，以至没有怎么交手就土崩瓦解了。”指挥伊拉克战争空中行动的美国空军中将迈克尔·莫斯利在4月5日美军攻入巴格达时说：“我觉得，人们关于美军正在‘软化’伊拉克共和国卫队的说法很有趣。我们并不是在‘软化’他们，我们是在消灭他们。”

　　然而，五角大楼的官员们在事后检验战果时却发现，美军“粉碎”共和国卫队的说法似乎不太确切。例如，共和国卫队共拥有800多辆坦克，但被美军击毁或被伊军遗弃的只有数十辆，其余的则不知去向。美国一些人因此怀疑，拥有数万人的共和国卫队并非全部被美军消灭，他们也许是化整为零，藏了起来。

　　《时代》周刊试图搞清这个谜，因此派了一个报道小组在共和国卫队曾经驻守过的巴格达以南的两道弧形防线进行调查，并重点考察了这两条防线上共和国卫队与美军战斗过的7个主要战场———欣迪耶、希拉、库特、优素福耶、马哈茂迪耶、苏韦拉和达瓦拉。

　　他们访问了当地的墓地和医院，并采访了一些证人后得出一个结论：伊拉克共和国卫队中只有很少人战死，绝大多数人“脚底抹油———溜了”。

　　据目击者介绍，这些共和国卫队士兵知道美军空袭的重点打击对象是共和国卫队的阵地、战车及坦克等，因此在美军导弹飞来前，多数人就躲得远远的。

　　有人说，共和国卫队的临阵大逃亡并非有组织的撤退，更多是各自逃命。但是，一位前共和国卫队的高官在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说，他们当时确实接到了“放弃”的命令。这也许可以解释驻守巴格达城的共和国特别卫队为什么基本上没有抵抗美军。

　　在美军从科威特向巴格达推进时，伊拉克在巴格达南部两条弧形防线上部署了共和国卫队的4个师，即“巴格达”师、“麦地那”师和以两河流域两位古代君主命名的“尼布甲尼撒”师和“汉谟拉比”师。外围防线长约160公里，从卡尔巴拉到库特；里层防线长48公里，从优素福耶到达瓦拉。根据伊军编制，每个师满员时应有一万多人。而美国情报机关证实，经过海湾战争，共和国卫队严重缺员，实际上在巴格达以南防守的伊军只有1.6万~2.4万人。

　　学会应付空袭

　　在与共和国卫队作战时，美军总是先动用空中打击力量，一般是由无人侦察机测定目标，尔后用轰炸机进行“定点清除”。在此次战争中，美军总共使用了2.8万多枚炸弹或导弹，70%是精确制导的所谓“聪明炸弹”，其中有一半是对付共和国卫队的。从事后战场检验情况看来，这些导弹的成果并不大。在共和国卫队里层防线上的马哈茂迪耶，仅有5辆共和国卫队的坦克被美军导弹击毁，而且是因为它们被部署在一个市场旁的小巷里。

　　伊拉克共和国卫队也试图用立交桥甚至大树隐藏战车或坦克，但是用感热方式追踪目标的“聪明炸弹”并不需要看见这些目标才能达到目的。它们甚至可以改变轨道，从侧面打击藏在建筑物下面的目标。共和国卫队的一些战车和装备就是这样被美军摧毁了。

　　事实表明，在空袭中，只有少数留在这些装备附近的共和国卫队士兵被炸死。当地人称，空袭过后，在这些被炸毁的共和国卫队车辆和坦克中，只发现了少数尸体。这是因为共和国卫队学到了一些“保命”的本领，只要发觉有空袭的迹象，就会跑得远远的。

　　在马哈茂迪耶，指挥着150名共和国卫队士兵的一名伊拉克军官在发现有空袭迹象时，便命令部下将坦克留在当地的一个市场上，徒步迎击美军。当时在附近亲眼目睹这一情景的47岁的伊拉克工人海迪·阿比德回忆说：“要是当时他们不离开坦克，早就被炸死了。”

　　也有一些不怕死的共和国卫队士兵在空袭中丧生。据目击者马斯汗·沙里夫说，在共和国卫队内围防线上的优素福耶，5名共和国卫队成员在美军轰炸时跳出战壕，欲与美军交战，但全部被炸死。为了纪念他们的勇敢，当地人将他们掩埋起来，并标上姓名。

　　为了瓦解伊军斗志，五角大楼在战前曾说，只要不抵抗，便可饶恕普通伊拉克军人不死，“美军只消灭那些顽抗到底的共和国卫队成员”。美军在事后又吹嘘说，考虑到“普通伊拉克军人是无辜的”，他们便使用定点打击的方法，而没有像12年前海湾战争时大量采用地毯式轰炸。

　　在巴格达南部共和国卫队守卫过的战场上，记者也没有找到大批成堆被击毁的伊军装备残骸。

　　军事分析人士指出，面对美军强大的空中火力，共和国卫队当时可能想化整为零，保存有生力量，以在最后时刻伺机重新集结，与美军决一死战。不过，因为美军空中优势太大，共和国卫队没有机会实施这一计划。

　　最后的大溃败

　　一位曾在共和国卫队服役21年之久、化名为“卡里姆”的前伊拉克军人对《时代》周刊记者说：“我们的指挥官忘了我们没有制空权。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尽管美军空中火力强大，但一开始在巴格达以南的两条防线上，许多共和国卫队士兵还是进行了抵抗。

　　据调查，共和国卫队的大溃败发生在美军进攻巴格达时。

　　在巴格达以南的马哈茂迪耶，50岁的会计阿里·穆罕默德当时曾目击一名共和国卫队军官命令他手下的20多人入城抵抗美军。当部下遵命前进时，这名军官自己却偷偷地脱去军服，露出里面早就穿好的一身平民衣服，转头溜了。当士兵们发现他逃走时，也就各自逃散。据说，当时在伊拉克许多城市，都有一些伊军士兵恳请当地居民将衣服卖给他们，以装成平民逃命。在共和国卫队外围防线上的欣迪耶，一位29岁的消防站司机说，当时一名共和国卫队士兵要用一枝A K- 47步枪换他身上穿的衣服。“而我告诉他，我就这么一身衣服。”

　　“卡里姆”曾和一队士兵被派到距巴格达以南仅16公里的达瓦拉，以顶替15 0名刚刚逃离岗位的共和国卫队士兵。他很快就发现，新来的部队只坚持了不到2 4小时。“在我们到达达瓦拉后的第一个早晨，就听说在距此11公里的优素福耶出现了两辆美军坦克。许多人一听这个消息，就马上放下武器、换上平民服装逃走了。”结果，新派去的150多名共和国卫队士兵中，只有“卡里姆”和其他3人没有走。他回忆说：“当时每个人脸上的崩溃感清晰可见。”最后，他也坚持不住了，便返回老家巴格达。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失去斗志是共和国卫队发生最后大溃败的主要原因。在海湾战争时，在科威特就曾有大批伊军士兵向美军投降，而此次战场在伊拉克本土，无心恋战的共和国卫队只要回家就行了。

　　也有人认为，指挥不明也是共和国卫队在此次战争中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一名前共和国卫队“汉谟拉比”师的伊军上尉说，4月5日，他所在的部队在遭受美军前两晚的连续空袭后便奉命从里层防线上的苏韦拉撤退。在撤到某地后，这名化名为“阿齐德”的共和国卫队上尉等待着上级重新集结的命令，但什么也没有等来，因为一些高级军官自己率先“消失”。“阿齐德”上尉和他的部下也只好自己逃命。

　　在另一些情况下，一些共和国卫队官员甚至授意他们的部下逃跑。一位守卫过巴格达的共和国卫队前高官回忆说，4月6日，也就是美军占领巴格达前3天，他在巡城时亲眼看见一些伊军师团级军官到各个连队劝说士兵们放下武器回家。他甚至还听见有军官让士兵不要用防空武器对付美军。

　　美军仍不放心

　　美军越接近巴格达，就有越来越多的共和国卫队士兵放弃抵抗。在美国海军陆战队穿过库特向巴格达进军时，他们曾预料会遭到共和国卫队“麦地那”师的阻击。然而，他们一路上看见的却是一伙伙穿着平民服装、留着士兵寸头的年轻人。美国海军陆战队中校布莱恩·麦克科伊认为，这些人就是“麦地那”师逃散的士兵。当美军开始逮捕那些换上平民服装却穿着战斗靴的人时，许多原共和国卫队士兵竟干脆把靴子也脱了，赤脚逃跑。

　　美军只俘虏了极少数共和国卫队成员。来自作战地点的一些消息显示，共和国卫队伤亡率很低，有时比死在美军炮火下的平民还少。

　　据当地人说，在共和国卫队守卫过的达瓦拉，在一处埋葬着36名战争死亡者的坟墓中，只有约60%的尸体属于共和国卫队士兵。在马哈茂迪耶，当地医院自4月3日以来共接收了50具尸体，其中一半多是平民。

　　美军中央司令部伊拉克战争指挥部副指挥布鲁克斯准将承认，一些共和国卫队士兵可能化整为零，继续与美军进行游击战。“我们并不认为他们(共和国卫队)是全部消失了，也无法确定其中有多少人从此洗手不干。”

　　由于失业和对未来没有希望，逃回家中的共和国卫队成员也许会继续给占领伊拉克的美军制造麻烦。共和国卫队军官“卡里姆”说：“我今年39岁了。我在萨达姆政权下长大。我不喜欢那个政权，但至少我当时能有钱买车买房子。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前途一片黑暗。”共和国卫队上尉“阿齐德”说：“共和国卫队没有英勇抵抗，我感到很可耻。”

　　由于对共和国卫队残余人员极不放心，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迈尔斯5月1 0日表示：“共和国卫队和其他效忠于萨达姆的部队已经成为历史。它们将不会加入新的伊拉克军队。”他说，战后伊拉克军队的规模将小于萨达姆时期，仅保留适当力量，足够保卫国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