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鲍勃·伍德沃德王京编译

　　近日，一本名为《战争中的布什》的新书热销美国，书中详细地讲述了美国特工如何在阿富汗战争中大显身手，其情节真实、生动、曲折，有人形容，“它决不亚于任何一部此类题材的好莱坞大片。”本文为《华盛顿邮报》刊载的这本书的精彩节选。

　　受命于退休之际2001年9月26日，中午12：30分，一架隶属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俄制米—17直升机正向15000英尺的高度奋力爬升，以进入阿富汗东北部的潘杰希尔山谷。拥挤的机舱内坐着一个59岁的男人，他长着一张让人愉快的圆脸，戴着眼镜，看上去饱经沧桑。

　　这个人名叫加里，但没人知道他姓什么，他是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一名秘密官员，他将带动布什总统反恐战争的第一次高潮。和他在一起的是CIA的一支秘密准军事小队，他们的身旁放着可以直接与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中情局总部进行秘密联络的通讯器材。加里两腿夹着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大金属箱，箱子里面装着300万美元现金，全部都是号码不连续的100美元一张的钞票。每当他在电视上或电影中看到什么人带着一个装有100万美元的小箱子的镜头时，总是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因为100万美元是装不进那么小的一个小箱子里的。在加里的职业生涯中，他有过很多次把100万美元装在背包里，转送给其他人的经历。这一次他照常为这300万美元签了字。与以前行动所不同的是，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把钱送给别人。

　　加里在CIA特别行动组已经工作了32年，很多人都以为像他这样的中情局特工早就不存在了。20世纪70年代，他在德黑兰和伊斯兰堡招募、发展和管理间谍，这些人在当地政府中为他通风报信。80年代，他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迪拜地区的中情局负责人，之后又做过喀布尔情报站站长。由于苏联的入侵，美国在喀布尔的大使馆被迫关闭，他也因此转移到了伊斯兰堡工作。到了90年代，加里任沙特阿拉伯情报站代理站长，之后还当过反伊朗秘密情报组织的头目。1996年至1999年，他一直是伊斯兰堡情报站站长、中情局近东和南亚部门的代理负责人。

　　“9·11”事件发生的时候，加里正准备永远离开中情局，因为他还有几周就要退休了。“9·11”之后的第四天，他接到了中情局反恐中心负责人科弗·布莱克的电话，让他到总部去一趟。“我知道你准备退休了，”布莱克表情严肃地对他说：“但我们打算立刻派一支队伍去阿富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加里不仅经验丰富，而且会说阿富汗的两种主要语言，普什图语和达力语。在担任伊斯兰堡站站长期间，他去过阿富汗好几次，与北方联盟领导人及反塔利班地方武装、部落首领会面。在会面的时候他总是先往桌子上放一袋子钱，通常会是20万美元，然后再开始与对方谈问题。布莱克盯着加里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要去那里说服北方联盟与美国合作，为美军进入阿富汗做好准备，包括提供安全的军用通道、修建简易机场。这次行动完全保密，你们没有后援，一旦发生特殊情况，没有搜救队去营救你们。”“好的，我参加。”加里说得斩钉截铁。

　　组织代号：“难念的字”

　　4天后，也就是9月19日，布莱克又把加里叫到他的办公室，告诉他这支小分队的正式名称是“北阿富汗联络队”，代号“难念的字”。并要求他们第二天出发，先到亚洲，然后尽快进入阿富汗。“难念的字”还有个任务，布莱克说：“找到‘基地’组织并消灭他们。我们要让他们彻底消失。抓住本·拉登。我要把他的头装在盒子里，拿着这个盒子去见总统。”

　　坐在直升机里，加里又开始为这两个半小时的航程而担忧。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有中情局特工通过无线电定期与北方联盟保持联系，他们已通知对方这支小分队的飞机正飞往阿富汗境内。但双方使用的无线电频道并不安全，有被窃听的危险。而且尽管他们飞过的地区理论上是由北方联盟控制的，但任何塔利班或者“基地”组织的成员站在山头儿上，用Z—23地对空高炮或美国产“毒刺”导弹(苏联侵略阿富汗时，美国将这种肩扛式导弹大量送给阿地方武装。)都能轻而易举地把这架米—17打下来。

　　“难念的字”最终于当地时间下午3点，在北方联盟控制区的心脏地带———喀布尔以北70英里处着陆。这支小队由10人组成，包括加里、中情局的一位高级代表、一个在巴基斯坦呆过4年能讲流利波斯语和达力语的年轻人、一个在艰苦地区工作过多次经验丰富的战地通讯官、一个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一名中情局军官、一个战地医生、两个飞行员和一个直升机机械师。这些人有老有少，年龄相差30岁，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他们穿着野营时才穿的衣服，带着棒球帽，从外表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身带巨款前往阿富汗为战争铺路的中央情报局特工。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个北方联盟军官和10名士兵。士兵们把各种设备装上一辆大卡车，开到一英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戒备森严，每个路口都有检查站。北方联盟的军官们看上去很紧张，他们并不希望这支美国小分队呆在那里。到了晚上6点钟，队员们已经把通讯设备调试好。加里发了一封加密电报，一方面向总部报平安，另一方面要求补充资源(即美元现钞)。他惦记着布莱克要本·拉登人头的命令，因此在最后加了一行，要一些能装重物的纸板箱、干冰，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一些长矛。

　　百万美钞拍在桌上

　　加里当天晚上首先会见了北方联盟情报与安全机构的头儿———工程师穆罕默德·阿里夫·萨瓦林。阿里夫认出了加里，1999年12月，当他还是地区负责人的时候，他陪同北方联盟领导人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在巴黎见过加里，也正因为如此，阿里夫明显松了一口气。

　　加里将一包现金放在桌子上：100美元一张、500张一摞、一共10摞，总共是50万美元。他觉得这要比通常的20万美元的那一小堆更让人印象深刻，加里说：“我们想让你们做的就是花掉这些钱，买食品、武器，任何用来壮大队伍的、你们需要的东西。当然，这些钱也要用来收集情报，美国人有的是钱，我很快就会要求中情局总部再给我们送来1000万美元现金。”望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美元，阿里夫笑了，“北方联盟欢迎你们”。

　　第二天，9月27日中午，潘杰希尔谷地的山坡上洒满了阳光，加里和北方联盟军队指挥官穆罕默德·法希姆将军坐在一起，还有北方联盟外交部长阿卜杜拉。加里把100万美元放在桌上，告诉他们这些钱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总统对我们的任务很关注，”加里说，“他想让你们知道美军就要来了，我们需要你们的合作，他本人在密切注意这件事。”“欢迎你们的到来，”法希姆看着加里，“我们会竭尽全力。但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你们的人什么时候来？美国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进攻？”“我不知道，但会很快。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调军队到这儿会花一点时间。我们必须把事情都组织好。你们一定会记住这次战争的。”

　　特工们为轰炸机搜寻目标10月3日，中情局反恐特别行动负责人汉克在坦帕会见了美军中央司令部指挥阿富汗战争的汤米·弗兰克斯将军。汉克指着阿富汗地图，讲解了中情局特别行动队是如何与各种反塔利班势力合作的。根据中情局局长特内特的指示，汉克表示中情局将为弗兰克斯服务，也就是说要与军方成为合作伙伴。对此，弗兰克斯十分高兴，因为直到10月中旬，“难念的字”仍然是阿富汗土地上惟一的一群美国人，所以他要求这支特别行动队为美军提供重点轰炸目标的精确位置。特工们将利用地面上的人工智能定位系统为轰炸机锁定目标。

　　10月19日晚10时20分，“难念的字”在索马尔平原上标出了一处着陆区。第一支美国陆军特种兵小队，代号“3个5分镍币”，在无数次因天气原因延误之后，总算来了。他们分乘两架超低空重型攻击直升机降落在了离着陆区很远的地方。为首的陆军一级准将戴维·迪亚兹和他的12名成员从直升机里跳了出来。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大约300磅的装备和补给，其中包括军用激光定位仪。

　　特别行动队就利用这些激光目标定位仪来指挥美军轰炸。尽管最初取得了一些胜利，但加里很快就发现他们被忽视了———大部分美军轰炸机被指派轰炸固定目标。如果这些轰炸机没有找到他们的目标，或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用尽弹药，他们才来炸前线的塔利班士兵。加里多少次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现的塔利班部队或“基地”组织的卡车从眼皮底下慢悠悠地通过，无论怎么呼叫，轰炸机就是不来。

　　经过加里等人的努力，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美军轰炸机开始完全按照小组的指挥攻击目标，扔下的炸弹如同长了眼睛。塔利班的补给线和通讯线路在地毯式轰炸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他们的几百辆汽车和掩体被摧毁，成千上万的塔利班士兵被杀，被抓，或逃跑。

　　布什说：“这实在是太便宜了。”

　　汉克带着中情局的几支小队来到阿富汗对前线战果进行评估，他们撒出去的几百万美元产生了奇迹，有几万名塔利班士兵被收买了。北方联盟试图引发塔利班内部叛乱，中情局则负责往里塞钱。给带几十个兵的低级指挥官1万美元，给带几百个兵的中级指挥官5万美元。有一次，他们打算出5万美元让一个指挥官叛变。那个人答复说，“让我考虑一下。”于是特别行动队呼来精确制导炸弹在他的司令部门口一顿滥炸。第二天，他们又把那个指挥官叫去了，“4000美元怎么样？”他立刻说：“行。”

　　在美国推翻塔利班政权的过程中，总共有110名中情局军官和316名特别行动队成员直接参与了阿富汗战争。特内特为中情局所取得的成就感到十分骄傲。没有了通常的成本控制，他们用钱买通了那些部落，让他们行动起来。有的时候，甚至明码标价：从甲地前进到乙地，你们就能拿到几十万美元。放在桌子上的一沓钱就是世界通用的语言。中情局在阿富汗内部及周边地区的谍报人员使胜利成为可能———这也是多少年来对情报领域投资的丰厚回报。据CIA统计，他们总共只在阿富汗撒了7000万美元，这其中还包括建立战地医院的费用。在一次采访中，布什说：“这实在是太便宜了。我真的很奇怪，原苏联在对阿富汗的战争中花了那么多钱，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看来在这点上，他们没有我们聪明。”▲(摘自11月18日美国《华盛顿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