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站消息：美国当地时间6月3日，有头号“死亡天使”之称的美国男护士理查德·威廉姆斯终于被捕，4日接受了地方法庭的传讯。而在此之前，现年36岁的威廉姆斯虽然涉嫌杀害了66人，却逍遥法外10年，没有受到任何指控。如果所有罪名成立，这将是美国历史上连环谋杀人数最多的案件。

　　——凌晨，一位病人神秘死亡

　　1992年6月14日，66岁的退伍老兵哈夫罗姆因为肺气肿发作住进了密苏里州的杜鲁门退伍军人医院。多年来，肺气肿一直困扰着哈夫罗姆，他是这家医院的老病号了。这次住院同往常一样，医生先给他做了详细检查，还让他查了血，服药后症状减轻了许多，哈夫罗姆按照医生的要求住院观察，住进了4层东区病房。

　　当晚，哈夫罗姆的妻子海伦和孙女在11:30左右离开了病房，他入睡后儿子和儿媳也在凌晨回家。所有亲戚都离开后不久，当班护士理查德·威廉姆斯进了哈夫罗姆的病房。

　　当晚的医疗记录显示，当时的时间是1:15，由于哈夫罗姆背痛，威廉姆斯给他注射了一种含有镇痛剂和小计量可卡因的药剂，随后还给一名医生打了传呼。当医生赶到医院的时候，哈夫罗姆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根据这名医生的记录，病人在凌晨1:15、也就是威廉姆斯进入病房的时候就已经死亡，而且不是死于肺气肿，此外，这位医生还强调威廉姆斯“护理正确，无任何责任”。对于这一前后矛盾的记录，院方根本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4层东区：死亡病房

　　哈夫罗姆的突然死亡在4楼的护士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因为在那之前的数个月内，4楼东区已有28个病人突然死亡，而且几乎所有死者的看护都是同一个人——男护士理查德·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不太喜欢和其他人接触，他秃头，脸色苍白，说话声音柔和，略有些口吃，普普通通的长相让医院里的医生对他没有多少印象。由于看护的病人不断死亡，他在护士中间可是闻名遐尔，护士们私下里还给他取了一个外号——“死亡天使”。

　　其实威廉姆斯在入院工作前就有过被开除的不良记录，院方最高层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在密苏里州的圣约翰医院工作时，他曾经故意不给病人吃药，还伪造医疗记录说病人按时服药。为此，圣约翰医院开除了他，但为了维护医院的声誉，圣约翰医院拒绝透露解雇他的具体原因。如此劣迹斑斑的威廉姆斯居然运气不错，杜鲁门退伍军人医院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答应雇佣他。

　　刚开始在杜鲁门退伍军人医院工作时，威廉姆斯还是很老实的。那时，他还只是个实习护士，必须和正式护士一同工作，没有机会同病人单独相处。不久，大约是1992年初，他完成了实习，成为一名正式护士，开始独自当班，而且是夜班。

　　一般来说，病人死亡前，医院都会进行急救。在哈夫罗姆死亡后不久的一天，急救小组的一名医生在楼梯间拦住了急救小组的另一位成员、老护士玛丽·怀德曼，神秘地让她猜哪个部门的急救最多，怀德曼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当然是重病特别护理部门！”然而那名医生的回答让她着实吃了一惊：“错了，是4层东区病房!"玛丽·怀德曼曾带过威廉姆斯实习，她突然反应过来，的确，自从威廉姆斯1992年初开始独自当班后，4层东区的死亡率陡增了许多。

　　楼梯间的这段谈话结束后不到一周，4层东区威廉姆斯看护的病人又有一人突然死亡。这位病人住院只是接受一个小手术，而且术后已经完全康复了，但当她的家人来接她出院时，却突然得到院方的通知：病人已经死亡！老护士怀德曼立即将病人的病例拿给急救小组的主治医师看，这名医师也不明白为什么病人会死亡。

　　而此时，4层东西区的护士们已开始议论纷纷，他们越来越坚信这些病人都是被威廉姆斯杀害的。但威廉姆斯并不理会周围同事的眼光，仍然过得逍遥自在。让人更加起疑心的是，他还向一起工作的另一名护士炫耀说：“昨晚我的病人又死了3个。”而当一名护士监护的病人死后，威廉姆斯气势汹汹地找到她质问：“你干什么？要和我比赛吗？”1992年8月的一天，一名忍无可忍的医生终于找到威廉姆斯，愤怒地问：“你是不是在杀害我的病人？”但怀疑终归是怀疑，威廉姆斯的杀人手法实在太高明，医生们一点都看不出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医院成为杀人嫌犯的庇护伞

　　由于医院内部对此事的议论越来越多，院方不得不进行调查，然而1992年8月得出的调查结果却是，威廉姆斯同这些病人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院长还亲自给他写去了一封慰问信。然而紧接着，在8月底的一个周末，又有两名威廉姆斯看护的病人死亡了。

　　此事让医院的办公室主任迪克心生警惕，他召集各部门主管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讨论是否要将威廉姆斯从看护的岗位上换下来，但不知为何，会议最后拿出的方案竟是在4层东区每天晚上安排两名正式护士值班。没过几天，与威廉姆斯一同值班的护士生病了，4层东区的晚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于是，又一名病人在夜间死亡。虽然各部门主管再次讨论，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次他们仍然没有对威廉姆斯进行任何调动，只是决定再派一个护士随时跟着他。

　　不久，主任迪克出差，由阿德尔斯泰恩医生代理主任一职。或许是看见先前提出的意见没有回应，一些医生和护士又组织起来，找到阿德尔斯泰恩，要求医院将威廉姆斯调离4层看护区。“我们知道他在杀人，如果你再不采取行动，我们立刻报警。”阿德尔斯泰恩并不相信这些话，认为“他们都疯了”。但见民愤难平，阿德尔斯泰恩还是让研发部总管助理克里斯蒂森医生查看一下医院的统计数据。

　　经过3天不眠不休的统计，结果出来了，让克里斯蒂森吃惊不已：威廉姆斯看护病人的死亡率竟达到了30%，也就是说，他看护的病人，每3人中就有1人死亡，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事关重大，于是克里斯蒂森直接找到了院长，告诉他：“这是谋杀，应该立即报警！”而院长的回答却是：“不！”院长还警告克里斯蒂森千万不要对外张扬，以免严重损害医院的声誉。

　　然而，医生的职业道德让克里斯蒂森无法坐视不管，他一再重新核实统计数据，越发肯定自己的结论。威廉姆斯就是凶手！他数次找院长恳谈，院长终于同意组建一个专家小组来审核克里斯蒂森的统计数据。

　　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终于传到了媒体的耳中，当地的报纸和电视台开始关注此事，威廉姆斯成了新闻人物，新闻媒体专访不断。威廉姆斯在节目中为自己辩解：“我不能决定谁生谁死，我也从没有杀害过任何病人。”为了挽回声誉，医院也立即作出回应，发表了一份“白皮书”，将克里斯蒂森医生的统计数据大大贬低了一番。此外，院方还阻挠克里斯蒂森同专家调查组的成员有任何直接接触。可笑的是，当时威廉姆斯俨然成了一个旁观者，事件也演变为克里斯蒂森、媒体同院方的三角较量。

　　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杜鲁门退伍军人医院不得已将威廉姆斯调离了看护岗位，4层东区终于摘掉了死亡病房的帽子。但是克里斯蒂森医生算了算，从威廉姆斯进院到离开，4层东区总共有41位病人死亡，而在那之前10个月的死亡人数只有6人。多年来，每当克里斯蒂森走进4层东区病房时，总觉得心惊胆颤。

　　威廉姆斯离开医院后，“善良”的院长还再次帮了他一把，为他写了封推荐信，凭着这封信，威廉姆斯周末开始在另外一个医疗机构、阿什兰健康中心兼职。完全离开“杜鲁门退伍军人医院”后，他成为健康中心的全职看护，还是一个小主管。从此，“死亡病房”又转移到了健康中心，这里的死亡人数开始激增。据统计，1993年到1994年间，健康中心共有40多个病人死亡。

　　——FBI调查虎头蛇尾

　　“死亡天使”一事惊动了美国联邦调查局，该局派出30名探员来调查此事，克里斯蒂森医生立即将自己的统计数据提供给他们作参考。联邦调查局探员和医学专家核查了42名死者的病案后认为，其中20人的死亡“非常可疑”，因为他们死亡的症状同他们所患的病症并不一致。当时，探员们既不清楚病人到底是如何死亡的，也并不认为这些病人的死与威廉姆斯有什么联系。

　　虽然威廉姆斯已经离开杜鲁门退伍军人医院，但是，医生克里斯蒂森和阿德尔斯泰恩并没有完全放弃对此事的调查。然而，他们的调查显然让院方非常不满，医院开始处处限制他们，甚至在工作中对这两名“正直”的医生进行“打击和施压”。而与此同时，克里斯蒂森和阿德尔斯泰恩发现，联邦调查局的调查竟然中止了，探员们也不再和他们联系，甚至连他们打过去的电话都不愿意回。但两位医生仍然执着地给探员们打电话，想弄清楚为什么FBI会突然停止调查。探员们分别向他们透露了同一个信息——FBI最高层决定中止调查，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调查俄城爆炸案。当时该案造成168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克里斯蒂森和阿德尔斯泰恩还了解到联邦调查局之所以中止调查还另有其因——在解剖了13具尸体后，探员们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身体伤害。这个解释让两位医生哭笑不得，“这些病人的死都出乎意料，怎么可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外伤呢？他们或许有心脏病、动脉瘤、肺炎，但这都不是他们死亡的原因”。当时，由于资金和立法方面的限制，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进行毒素检查。

　　此后的几年中，该案多次被提起，参院的两个下属委员会和多名参议员都试图重新调查此事，克里斯蒂森和阿德尔斯泰恩两人也一次又一次地被召往参院作证。1998年，联邦调查局终于公布了一份简单的调查结果，称“威廉姆斯并没有任何错误行为”，宣布“威廉姆斯案”结案。

　　——只有一个受害者家人提出控诉

　　“威廉姆斯案”前后持续长达10年时间，遇害者人数高达66人，但是只有死者哈夫罗姆的家人提出了指控，而且诉讼还并不是针对“凶手”威廉姆斯本人，这可能是该案另一个让人称奇的地方。

　　1993年初，调查局探员找到哈夫罗姆的家人，要求解剖哈夫罗姆的尸体，此时哈夫罗姆的家人才知道他并非死于所患的哮喘病。愤怒的家属便向民事法庭提出上诉，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威廉姆斯有罪，因此他们只好状告美国政府没能保护好哈夫罗姆。FBI搬出各种理由，拒绝向代理律师提供任何相关资料，包括哈夫罗姆的解剖记录。这场马拉松式的官司一拖再拖，直到1998年FBI公开部分资料，此案才终于开庭审理。

　　在庭上，医院的医生作证称哈夫罗姆是“自然死亡”，因为他可能患上了肺炎。但是根据医疗记录，哈夫罗姆死亡时没有任何发烧发冷的症状。院方辩护证词相互矛盾，连地区法院法官都无法接受。2001年9月，法官最终判定哈夫罗姆的家人胜诉，美国政府向他们赔偿45万美元。

　　其他一些受害者家庭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联邦调查局的调查上，联邦调查局称威廉姆斯无罪，他们也就完全相信了这种结论，不再追究。一些遇害者家属虽然怀疑威廉姆斯，但始终相信美国的法律是公正的，一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受害者福克斯的家人就曾表示：“我以为威廉姆斯早就被送进监狱了！”但事实上，威廉姆斯不但没有入狱，反而结了婚过着稳定的生活，他在1999年放弃了护理执照，现在在一个面包公司当会计。这个结果让福克斯的家人们都疑惑不已。

　　——10年后，终于揭开病人死亡之谜

　　联邦调查局1998年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然让许多人都不满意，在多名参议员和众议员的共同敦促下，联邦调查局终于开始重新调查此案。但是案子拖了10年，许多遇害者的尸体都被火化了，证据难寻。最终，探员们找到了10具受害者的遗骸，运用先进的毒素检测技术对死者的组织样本进行鉴定后，终于发现了凶手的杀人手法：遇害者都被注射了过量的肌肉松弛剂，引起呼吸困难，最终导致死亡。

　　死亡之谜终于解开了，但由于只有10具遗骸做证据，FBI只能以杀害10名病人的罪名起诉威廉姆斯。根据威廉姆斯当年自闭的性格，探员们推测他可能患有严重的心理压抑症，这也许是他杀人的原因。

　　2002年6月3日，威廉姆斯在家中被捕，次日他接受了法庭的传讯。在法庭上，威廉姆斯表示自己无力支付昂贵的律师费，于是法庭为他指定了公共律师。稍后，他的代理律师表示，仅以10名死者的遗骸检测结果证明威廉姆斯就是杀人犯，这太牵强了，因此威廉姆斯要为自己进行无罪辩护。

　　“威廉姆斯案”的首次预备听证会将在6月18日举行，检察官将对他提起10项一级谋杀罪指控。由于威廉姆斯涉嫌谋杀66人，法庭将暂时收押他，不得保释。如果控方的指控属实，这将是美国历史上连环谋杀人数最多的一桩案件。

　　历经10年，嫌疑犯终于被捕，人们在感叹“法网恢恢”的同时也在深思：为什么在10年前就已经暴露的罪行没能被制止？为什么救死扶伤的医院纵容嫌犯在此后数年中继续作恶，夺走数十条生命？为什么威廉姆斯明明有杀人嫌疑，大家却不去努力寻找确凿的证据，让他一直逃脱了起诉？为什么美国人极其信任的联邦调查局疏忽了许多明显的证据，让嫌犯逍遥法外10年？

　　虽然“威廉姆斯案”重开，但按照美国的法律，整个审理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人们只能等待最后的结果。这个结果会是有罪还是无罪？是死刑还是释放？现在都还无法预料。(史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