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

　　近来，俄罗斯与美国的关系颇有些“热上加热”的劲头。先是5月12日美俄宣布已就下一阶段削减核武器达成协议，接着又从雷克雅未克传来北约和俄罗斯建立新合作机制的消息，下面还要上演“重头戏”———布什的莫斯科之行。按照北约秘书长罗伯逊的说法，新成立的北约—俄罗斯理事会“标志着双方战略关系的重大变化”。而布什的调子似乎更高，他 说：“美俄关系将进入新的纪元。”“冷战思维被我们坚决地抛弃了。”

　　俄罗斯与美国关系的改善是双方互有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积极互动的结果。普京执政后，俄罗斯的外交指导思想进行了一些重要的调整。它突出强调外交工作的核心是为国内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要集中精力办自己的事，注意与所有国家合作，不与任何国家对抗。同时，俄罗斯还调整了对安全威胁来源的判断，特别强调极端势力已成为安全最直接、最现实的威胁。所有这些都为俄罗斯调整与美国的关系做好了理论和思想上的准备。俄罗斯“保持低调、减少介入”的外交态势相对减少了同美国在国际范围内的“碰撞”点，对威胁来源认识的变化则为寻求与美国的共同利益找到更多结合点。

　　“9·11”事件后，美国意识到俄罗斯在地区安全、全球战略稳定等方面的价值，采取了一些灵活的态度。所以才有了依据布莱尔的建议，重新构建北约与俄罗斯关系的计划，才有了美俄在削减战略武器方面的新进展。

　　然而，俄罗斯与美国关系的发展未必会那么简单，热闹的外交场面并不意味着双方固有矛盾已经消除，两国更不会像一些西方人士认为的那样成为“战略盟友”。仅就已达成的协议而言就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首先，下一阶段削减战略核武器的协定太像为布什莫斯科之行准备的“礼物”，其华丽的包装下面鲜有实实在在的内容。华盛顿已经表示，削减下来的核弹头将有部分被储藏，而不是全部销毁。至于多少枚核弹头会被存起来，那只有五角大楼说了算。不仅如此，与以往内容丰富、要求严格的条约不同，新协定还在核查削减情况、削减进度等方面留下了足够有心者玩“猫儿腻”的空间。而俄罗斯一直关注的导弹防御问题根本未被提及。正如美国著名军控专家达尔德尔所说：“在这笔交易中，俄罗斯得到的只是一个条约，而其余的都归我们了。”

　　其次，俄罗斯与北约新的合作框架只是在维护地区稳定、反恐等问题上形成了“20国”机制，俄罗斯依然不能影响北约的核心政策。这显然距俄罗斯欲参与欧洲安全决策的目标相去甚远，更遑论改造北约了。1997年5月北约首轮东扩时，为了缓和双方的分歧，曾经签署了一个性质含混的《俄罗斯与北约关系基本文件》，当时也是被西方炒得沸沸扬扬，似乎就此欧洲安全框架一劳永逸。但仅过了两年，这种臆想就被科索沃战争的炮声击得粉碎。

　　冷战结束10年了，但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特别是与美国关系的主题却与当年一样，仍然集中在安全领域。这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对西方来说，防止“混乱俄罗斯”的出现是它处理与这个国家关系的中心。其二，衰弱的俄罗斯缺少其他与西方进行交易的资源，比如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等等。

　　俄罗斯与美国关系的核心是双方如何处理冷战后国际关系格局，以及俄罗斯在新形势下处于何种地位。在莫斯科看来，各国应该共享冷战结束的“红利”，作为一个大国，俄罗斯应该在解决世界和地区问题中占有一定的席位。而美国则坚持其在建立新世界中的领导地位。在美国看来，俄罗斯希望的多极世界和与其平起平坐的地位既对修好双边关系没有什么好处，更是对它利益的挑战。最近十年一系列的情况说明，双方在这个战略性问题上本质的差异是导致它们之间不断出现麻烦的根源。而目前达成的协议并没有在这个实质性问题上取得任何进步，不过是盛着旧酒的新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