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柳刚
一个晴朗的冬日正午,我坐在南疆军区阿然保泰边防连的院子里,听战士皮义虎用浓浓的江南口音讲述他和“小黑”的故事。此时,趴在小皮脚旁的“小黑”还会凑热闹似的“汪汪”叫两声。就这样,我、小皮和“小黑”一直聊到太阳落到雪山的那一边。
不用说,“小黑”是一条军犬。
“如果没有‘小黑’,我恐怕在这里呆不住。”小皮说。阿然保泰边防连,驻守在帕米尔高原一个叫“一线天”的山沟里,冬季大雪封山,每天日照时间最长只有4小时。前不久,小皮精选了几张照片,给家乡的女友寄去。结果,女友回信问:“小皮,你怎么总喜欢和狗在一起?”原来,小皮每次照相,“小黑”就会蹲在旁边。如果小皮不招呼“小黑”,它就会生气地看着他,那意思好象在说:“你照相怎么不叫上我?”所以,5年来小皮的影集里至今没有一张“单人照”。
在小皮的床头,贴着一张表格,上面划满了让人看不明白的圆圈和三角形,那是给“小黑”喂药的时间表。“小黑”今年6岁了。如果按人的寿命计算,“小黑”已是风烛残年了(一般说来,狗的寿命为8——10年)。
更可怜的是,它的眼睛看不见了。
那是前年的事情了。有一天,“小黑”走着走着,一头撞在墙上了。经县城的兽医诊断:因长年受冰雪反光刺激,“小黑”的眼睛得了白内障。如果要治好,必须到内地的大城市开刀。
哪有这个条件呀?不过,小皮并没有放弃,他始终坚持每天给“小黑”清洗眼睛、涂药膏。小皮还四处打听偏方。他听人说,热羊奶可以治白内障,于是每天冒着零下20多摄氏度的严寒,跑到10公里外的牧民家要羊奶给“小黑”洗眼睛。“小黑”自从看不见之后,眼睛经常流泪。小皮特意在口袋里装了一块手绢,随时为“小黑”擦眼泪。小皮对我说,每次看到“小黑”流泪,他自己也想哭。
说到这里,小皮眼圈红了。他轻轻抚摸着“小黑”的毛皮,像是在回忆,又像是说给“小黑”听:“咱‘小黑’眼睛好的时候可威风了,连队每次巡逻,它都是在前面闯冰河,当开路先锋。现在,‘小黑’虽然老了,瞎了,但只要听到紧急集合哨,‘小黑’还是特别激动,人到哪里,它到哪里;一听到巡逻的马蹄声,它还是像以前一样,紧紧跟在我后面……”
去年9月,连队到海拔5300多米的点位巡逻,失明的“小黑”只能靠闻小皮的气味前进。在回来的路上,小皮没注意骑马走快了一些,“小黑”没有跟上,掉到了一个深雪坑里。回连队还剩下22公里路,小皮把马让战友牵走,自己陪着“小黑”慢慢地走回连队。
小皮惟一的心愿,就是退伍的时候能把“小黑”带回家,为它养老送终。但小皮知道他的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因为“小黑”是军犬,即使退役也将被送回训练基地。
不知道小皮和“小黑”分别的那天会是什么情景?我想着,不禁泪洒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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