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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中国舰艇编队出访途中搏击台风亲历记

http://jczs.sina.com.cn 2002年1月8日 08:33 中国国防报

  比斯开湾勇斗狂风巨浪———随中国舰艇编队出访途中搏击台风亲历记

  □牟建为

  前不久中国舰艇编队成功地首访欧洲。至此中国海军的航迹已遍及三大洋、五大洲。我作为167舰的随舰摄影记者,有幸全程记录了这队和平使者所经历的一次艰苦卓绝的航程。

  国旗猎猎,军歌高奏,一声长鸣,我167、615两舰编队驶出布雷斯特港,然而……

  法国布雷斯特军港位于大西洋东岸、比斯开湾北端。2001年10月7日,中国舰艇编队167、615两舰完成对法国的首次友好访问,准备从这里起航开赴意大利。码头上,华侨和法国友人与官兵依依惜别。

  天空昏暗,细雨纷飞,阴冷的海风逐渐强劲起来。据气象预报,一股来自格陵兰极地的冷涡气旋袭向中国舰艇编队将要途经的海区,强度相当于台风。法国军方也第三次送来海情预报:比斯开湾海况恶劣,风力达到10级,浪高6米以上,并取消原定“芽月”号护卫舰出港送行的航行计划。比斯开湾真是个“风浪湾”,它素有“世界海洋死亡之角”称号,其风浪之大与非洲好望角齐名,更何况处在恶劣的气象影响之下。使馆官员和华侨友人也一再挽留。

  但中国舰艇编队必须按计划起航。法国军方派出6艘拖船协助。法海军大西洋战区司令盖尔布朗中将等高级官员伫立在风雨中一个多小时,默默地为我舰队送行……

  舰艇编队刚刚驶出港区,狂风卷起的巨浪就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撞向舰体发出令人恐惧的吼声。趁着还没进入晕船状态,我爬上驾驶台,只见大海咆哮着,每一个巨浪袭来都会在舰艏激起巨大的浪柱,随即扑向几十米高的驾驶台。舰长请求稍微减速让舰员能把饭吃完。编队指挥员同意后,航速骤然慢下来,而军舰随涛逐浪晃得更加厉害了。海况比预报的严重得多。风浪已达11级,浪高超过8米。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到自己晕船了,赶紧跌跌撞撞从驾驶台下来。餐厅里一片沉寂,饭是没得吃了,嘴根本就找不到饭,我只好回到卧舱躺下,隔着舰体躺在波峰浪脊上,感受着比斯开湾的疯狂。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舰队冲向比斯开湾……

  风浪继续加大。床上躺不住了,我忍着剧烈的头痛和阵阵恶心和呕吐,咬紧牙关拿起相机,一路“太空步”再上指挥室。

  编队和舰上主要领导正在开紧急会议。有些同志认为海情恶劣,从安全角度着想,最好转向返回。编队总指挥吴福春少将坚定地说:“我们有战胜风浪的科学依据,更要有战胜风浪的勇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定要相信自己的造船工业,坚决按预定方案,不要拐来拐去,要一直向前走!”

  总指挥一番慷慨陈词使全体舰员受到鼓舞,坚定了大家战胜风浪的勇气和信念。一种责任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再苦再险我也要记下全舰官兵与天争锋、与海搏击的历史瞬间。我知道,最具代表性的画面就是浪涛冲击舰艏的情景。这艘6700吨的钢铁战舰在几十米的落差中,与发怒的大海撞击,让人头晕目眩。我冒险爬上制高点信号平台,双手抱住照相机,把镜头对准桀骜不驯的大海,匆匆按了几下快门。翻天巨浪就像鞭子一样无情地抽来。我浑身上下连同相机全灌进了海水。谁料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到处都是海水,到处都滑得要命;脚下踩不牢,手又抓不牢。舰体强烈地扭动着,硬是要把我这个“冒失鬼”抛下大海。此时此刻我就像狂风中的一片枯叶,连滚带爬总算撤进了驾驶室里。

  突然,电话响了。底舱舵机部位告急:位于后带缆平台的主舵电机通风口大量漏水,舵机危在旦夕。指挥室空气立刻紧张起来。大风浪中航行靠的就是舵和动力,两者缺一都会遭灭顶之灾。

  舰政委肖怀亮二话未说立即冲下去组织抢修。我强忍着晕船想跟下来,谁知昏昏沉沉地走错了路,一步三摇地上了舰载直升机后飞行台。我脚下一滑,定神一看,完了!抢修现场没找着,自己又身陷绝境。眼前天翻地覆,怒吼的大海把平时四平八稳的停机坪一会儿抛上苍天,转眼间又扔下海底。10米高的甲板一半进了海里。舱面空无一人。跟随在后的615舰在10海里以外。我若是遇到险情,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心里发慌,腿也有点发软,干脆坐在甲板上,一点一点向后挪动。万幸的是,在巨浪卷我下海之前,我身体贴到了机库门。我赶紧把脚底踩实,在剧烈晃动中找到重心。抓住这难得时机,我用一只手举起相机连拍数张。

  我小心翼翼地告别了甲板这块要命的地方,才下到底层带缆平台。这里离海面6米高,一般风浪是打不着的,可现在时而被沉入海面之下,大量海水涌进来,时而又被抬上天去,两个推进器露出海面空转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和震颤,海水又顺流向外涌去。几个水兵正奋力堵漏。我刚一进去,立即就被海浪打了个趔趄。一个水兵扑过来,给我捆上一件救生衣。我挣扎着拍照,没拍几张,照相机就因进水失灵了。

  回到舱里吐了好一阵,我方才缓过劲来。此刻,广播中响起舰政委肖怀亮的声音:“全体舰员要以顽强的毅力吃饭。吃饭就是战斗力。”我知道抢修完成了,肖政委已经转到新的战位。受到政委的鼓动,我游荡着进了餐厅,一边吐一边往嘴里塞了几口,赶紧回舱,沿途看见许多水兵一边呕吐,一边坚守战位,一阵钦佩涌上心头。

  海浪滔天,战舰和官兵都经受了强台风的考验

  海情进一步恶化。住舱在无规则地乱晃。物件不时从高处跌落。人们在床上滚动。东西在地上滚动。床倾斜得几乎要竖立起来。官兵用安全带把自己捆住。没有人睡得着也没有谁敢睡。

  我再次挣扎着爬上驾驶室。灯火管制后这里一片漆黑。风浪在肆虐。官兵们的呕吐声不绝于耳。借着仪表和雷达正常运转的微光,我看到各战位都齐装满员。我摸到值更传令兵的位置。他告诉我,正在操舵的班长蒋贤礼已经连续工作5个小时了。

  突然,雷达报告:“航线上一艘货轮正迎面驶来!”167舰立即发出信号。可该船毫无避让的迹象,死逼着我舰转向。要知道,在大风浪中改变航向,是航海的大忌呀!

  海情紧急。值班舰长只好小心翼翼地下达调整航向口令。就在这时,一排巨浪打来,桅杆顶上4个航行灯被打灭。驾驶台上的空气凝固了。值班舰长果断下令:开启备用航行灯,向右修正5度。军舰瞬时出现超过40度的晃动。货船擦肩而去,有惊无险。受舰长和水兵们的精神感染,我强打精神走过几个关键战位,发现每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特别是技术保障人员,更是在战舰的心脏部位坐镇,沉着冷静地与风暴抗争。

  咆哮的大海平静下来,太阳也露出了笑脸,我把胜利的手势指向天空……

  风浪依然不减,但太阳出来了。阳光扫除了官兵们心里的阴霾。我远远望去,615舰在后方时沉时浮地艰难航行。庞大的万吨轮如浪涛中的一叶轻舟,一会儿沉陷于浪谷,一会儿又高耸于浪尖。

  在驾驶台上,我听到167和615两舰舰长通过高频电话的一段对话———

  “615舰怎么样?吃得住劲吗?”

  “还好啊!据我舰气象观测,风速最高达到32米/秒,超过12级台风啦。从这边看,你们167舰可受罪了。”

  “放心吧,本舰一切正常。”

  这时,我想到了战斗在最艰苦、最重要的岗位上的水兵们,于是,随向战位送生理盐水的刘玮医生,下到了机舱最底层。这里,只隔一层钢板就是惊涛骇浪。为防进水,几个主要通风孔已封死。主机的高温使浑浊的空气闷热烫人。水兵们正全神贯注地投入操作,疲惫之中透露着英武神气。机电长罗云春介绍说:“这里是全舰的心脏。在关键时刻,主要战位全是党员干部带头值更,确保万无一失。”底舱有着许多感人的镜头:战士卢辉晓半躺在战位上,一边盯着仪表,一边作着记录。他晕船特别厉害,一天没吃一点东西,但坚持值更不休息。分队长王峰、技师彭玉强一口一口地呕吐,却不离战位半步……在这里,我还见到技术保障组的几位工程师。他们一夜都没有合眼,严密注视着各部位的运转情况。

  官兵议论起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都心有余悸:阵风12级,浪10米以上,军舰横摇最高45度。航海业务长卢爱群告诉我:“来自亚洲的船员对比斯开湾的浪区,都有一定的惧怕心理。因为,这里两个受风面的三角浪,像桩子一样竖在海里,会使舰体受力不匀而发生断裂。最可怕的是舰体大面积拍浪,若抖动频率与海浪重合产生共振,那军舰就会有解体的危险。从昨天到现在,我们的战舰经受住了这些险情的考验。”

  装备部门的白宏伟处长说:“167舰的压浪性能非常强,可在这样的狂风恶浪中也显得有些吃力了。”有多次出访经历的李晓岩舰长说:“这次编队出访的16 7舰和615舰都是大连造船厂建造的。我曾驾驶167舰去过非洲好望角,海情虽然也很复杂,但气象没有这么糟糕。这是出访编队第一次经历这么大风浪、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两艘军舰的确经受住了考验。”

  在风浪最凶狂的时刻,担任值班舰长的王玉成坦诚地说:“在军舰生死存亡的关头,值班舰长手握着生死大权。每项决定、每道口令都关系全舰的命运。我是一个浪头一个浪头地过关啊!”

  大海逐渐恢复往昔的平静。经过5个小时的搏斗,编队逐渐驶离比斯开湾。在甲板上我看到,舰艏桅杆已被打断,舰艉十几个大垃圾桶只剩下3个躺在海水中打晃。167舰依然昂首,乘风破浪。615舰相伴跟进。

  吴福春总指挥一边指示向615舰发出慰问电,一边对在场的人说:“我们大家托福于祖国造出的好军舰,托福于指挥部的正确决心,托福于167舰和615舰优秀的舰长和全体舰员,才创造出中国出访舰艇编队战胜长时间强台风的业绩。”

  此刻,我编队驶出法国布雷斯特港已经36个小时。一架侦察机飞来,想必是法国朋友担心编队的状况,来看看我们。我伸出代表胜利的双指,对着飞机喊着:“167舰和615舰都是棒小伙儿,体格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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