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砺寒

　　今天中午，当我们这支巡逻队终于爬上此次巡逻的最高点———海拔6218米雪线时，大家都累得没了言语，彼此仅用目光来传递鼓励之意。听到休息的命令，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山顶上的风，吹得人站不稳脚，战士们刚想把手中的国旗展开，“呼”地一下，却差点被吹走。两个战士旗杆似地挺立起来，合力抓紧国旗的一端，让旗帜 飘扬在风雪中。

　　在6218米的山巅升国旗，是查果拉哨所的官兵们为新中国生日准备了好久的礼物。但一面国旗的分量有多重，不到查果拉就难以体会这么深。在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山，氧气含量只有平原的30%。空手步行也相当于负重30公斤，而战士们还要背负枪支、弹药等行装徒步跋涉，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像往常一样，今天每位战士只带一块压缩饼干、一壶水，唯一的例外就是带了一面国旗。

　　出发前，王开钊哨长严肃地对我说：“哨所的兵参加巡逻前都要考考身体素质，过不了关的人不能上雪线。你坚持要上，路上不能后悔。”起初我不以为然，上了山才知道王哨长并不是在吓唬我。

　　巡逻是安静的，耳中只有风声和急促的喘气声。不出声倒不是有什么禁令，而是所有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来。走到海拔5700米处，第一次参加巡逻的战士小温高山反应加剧，战友们纷纷替他拿枪背弹。又走了百十米，小温脸色铁青，开始呕吐，王哨长狠了狠心：“再往上太危险，送他回去！”小温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见掉眼泪，却听不到哭声。昨晚他围着哨长软磨硬缠要任务，最后还是那句“想过一个特殊的节日”的话打动了哨长。

　　小温带着遗憾半途而归，张强却如愿以偿。这条路张强已走过15次，这第16次或许是他军旅生涯的最后一次。他总觉得离开军营前该在雪线上留点什么，这些日子一直在绞尽脑汁，想过用石头摆字，哨长不让；立块碑，纪律不允许。此刻，记者见他掏出中秋节发的4块月饼，一块块轻轻地放在圣洁的雪山上。他说，这是在祝福祖国和家人平安、吉祥。

　　在山顶上，战士们纷纷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欢度国庆和中秋相逢的节日，但谁都没有忘记来这儿的主要使命———要在6218米高地观察30分钟。这半个小时才是巡逻中最艰苦的阶段。观察虽然是趴着不动，但高山反应让人头晕、目眩、恶心；反应过后，严寒接踵而至。

　　下山途中，天气骤变，下起了“雪米”———这是高原独特的非雪非雹的“土特产”。随后雪米渐大，成了冰雹劈头盖脸地打过来。王哨长在身后推着我走，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冰雹打在脸上的疼痛逐渐麻木，只有两条腿在做着机械运动。

　　傍晚，跌跌撞撞地回到哨所，迎头看见一行熟悉的文字：“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我鼻子一酸，眼前的字就模糊了。(本报拉萨10月2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