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雁翔

　　今天是国庆、中秋佳节。倘若在其他地方听到欢快的锣鼓一点都不希罕，可这里是被人称为生命禁区的喀喇昆仑海拔5380米的神仙湾哨卡，那激昂的锣鼓声回荡在雪山深谷间，仿佛是从那天边边落下来的。

　　连队营区里，官兵们正以自编的雪山腰鼓欢庆国庆和中秋佳节。鼓槌上的红布条随着战士跳动的脚步在空中飞舞，“舞台”背景是巍巍雪山、无垠大漠。

　　在5000米以上的高山上蹦蹦跳跳打腰鼓，那可不是谁都能玩的。记者站着不动都两腿发软，张着大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而这里的官兵竟然这么威风八面地跳跃击鼓，何来这般功夫？他们自豪地回答：“练出来的，没这几下子怎能在雪山上巡逻执勤？”

　　缺氧，是官兵们上山要闯的第一关。腰鼓打得最好的是19岁新战士田飞登。他是写了3次申请才争取到神仙湾哨卡的。刚开始，头痛眼花，连东西都看不清，吃啥吐啥，滴水不进，头6天一直输液。为留在山上，他流着泪强迫自己吃东西，吃了吐，吐了再吃，一直折腾了15天，才闯过了缺氧关。为此，他的体重一下子减了9公斤。高山反应一过，他就爬哨楼的台阶，由慢到快；之后是爬山，天天练。

　　到底是什么力量使他如此坚强？一张娃娃脸的田飞登望着远方的雪山回答：“到神仙湾守防比上大学的机会都少，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哨卡上当当兵，能让人自豪一辈子。”

　　在战士宿舍，记者看到每个火炉上都架着一只大高压锅。连长张学进对战士们说：“今天过节，用水不限量，大家可以痛痛快快擦个澡，干干净净过双节。”在神仙湾，有时水比油珍贵。有一年过中秋节，大雪封了山，哨卡成了“雪海孤岛”，连长把5个保存了3个月的苹果，切成小块块分给战士，就算是过中秋节了。今年，为让战士们过好节日，连队提前半月就到几十公里外的冰湖凿冰。在神仙湾别的东西缺，冰还是不缺的。

　　虽是过节，巡逻还要照常进行。上午，连长宣布：“老战士巡逻，新战士留下”。记者也跟着上路。巡逻点位都在6000米以上的山脊上。9公里的巡逻路整整走了4个多小时。待巡逻归来，记者看到嘴唇黑紫的张连长庄重地在哨所日志上写道：10月1日，边境线正常……

　　心中有爱，无论多么艰苦寂寞总能找到快乐。战士们用篮球和矿泉水瓶子发明了雪山保龄球，在院子里搞比赛，谁输了就要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节目虽谈不上什么档次，但自娱自乐，别有风味。

　　傍晚，月亮升起来了。记者就要离开神仙湾哨卡，新战士罗刚不顾嘴唇裂口疼痛，捧着笛子一遍接一遍地吹着《小白杨》为记者送行，红红的血把青色的竹笛染红一片，我有些不忍心，看他特别投入，又不好劝。我知道，待我下山后，艰苦的冬季就要来临，可能直到明年6月他们才能再见到外面上来的人。我把战士们托我捎下山去发的40多封信紧紧抱在怀里，回望夜空中那轮明月，回望明月下那面鲜红的国旗，回望国旗下一个一个紫色的脸膛，泪水止不住顺脸而下。

　　(本报喀什10月1日电)

　　记者感言：

　　换位想一想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当我们和自己的亲人团圆、举杯畅饮的时候，我们是否会想到守卫在雪域高原上的边防军人？

　　今年6月官兵们上神仙湾换防时，记者曾在泽普县城为他们送过行。只短短4个月，当我在山上再看到他们时，却是另外一种情景：头发脱落，脸膛黑紫，指甲凹陷，青黑的嘴唇裂着血缝缝，一笑就崩裂流血。然而，面对艰险的生死考验，官兵们却笑脸相对，无怨无悔。

　　战士们也有亲人和思念。只是因为祖国和人民的需要，他们才把思念悄悄埋进心里，默默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寂寞。换位想一想那些连氧气都吃不饱的戍边军人，再看看自己过的生活，我们会倍感他们可亲可敬，我们对自己的工作环境和生命价值或许会有一些新的认识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