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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回忆:食人魔窟中的61天

http://jczs.sina.com.cn 2001年9月11日 07:49 中国国防报

  食人魔窟中的61天——侵华日军“731”部队的劳工左宪良自述

  背景:1957年,哈尔滨飞机制造公司在平房区建造家属楼,挖地基时一连挖出3个五六米深、40米×50米的长方形大坑。人们惊讶地发现坑中埋着密密麻麻的白骨,清理出来后整整装了3卡车。这些白骨是谁埋的?埋的又是些什么人?这个谜很长时间无人能解。

  1995年9月1日,尽管周围环境有了很大变化,但左宪良老人凭着记忆,终于发现在两幢楼房的下面,就是当年日军强迫他们挖大坑的地方。“1945年7、8月份,‘731’部队的日军用刺刀逼着我们这些劳工在这里挖了3个大坑。日军军官当时骗劳工说是为防空袭用的,现在才明白,坑里的白骨是‘731’部队逃跑时为杀人灭口销毁罪证而埋的中国劳工和用作活人实验的‘马路大’的墓穴。”白骨之谜就这样解开了。

  左宪良自述:1922年7月22日,我出生于黑龙江省延寿县一个农民家庭。194 5年6月9日,我正在田间干活,伪区公所派人下通知,命令我去“国境线”当劳工,并称“没有期限”。在伪满时期,接到这样的通知就等于祸从天降,因为凡是去当劳工的人很少有活着回来的。全家人放声大哭了一夜。与我同时被派去当劳工的还有本村的倪河。第二天,父母与亲友给我凑上20多元钱,全村乡亲们哭着将我们俩送出5公里路,洒泪而别。那情景就像送亲人出殡,使我终生难忘。

  6月13日,我们被送到珠河县(今尚志县)火车站,没想到我第一次坐火车去的却是人间地狱。在火车上,乘务人员让大家拉上窗帘并警告大家不许往外看,否则就是死罪。我们被送到了老五屯工棚子。这里就是食人魔窟日本关东军“73 1”细菌部队的一处劳工驻地。

  ①囚犯般的管制

  距我们工棚区大约1.5公里的大片地方就是“731”部队的营区、场区和工区。北面不足200米处是面积大约2.7万平方米的劳工坟地。所有这些区域都是日本“国境”,是军事禁区,十分诡秘,管理极严。为了防止劳工逃跑,工棚区周围架设了铁丝网,铁丝网下有3米宽、两米深的水壕,里面灌满了水。工棚区只有一个南门,设固定岗哨,外面设流动哨,都是荷枪实弹的日军。劳工夜间上厕所得首先向岗哨报告,不然就按逃跑论处。他们还给劳工规定了“十二不准”,其中包括不准经过场区(指“731”部队本部)时乱看,不准在场区劳动时交头接耳,不准随意出工棚区,不准熄灯后说话等。

  劳工从场区北门进院时不许往里看,由门岗日军卫兵搜身检查和验证,如果搜出一根火柴都是死罪。一次一个劳工干活时身上沾了酒精,过门岗检查时,日军说他偷酒精对水喝,打掉他全部门牙,吓得所有劳工人人自危。

  我们吃饭、睡觉和去工区劳动往返走路,都必须集体行动,不允许个人单独行动,每天吃饭的时候,只能听见“咝咝”吃饭声,上百号人听不到一声说话的声音。如果劳工们出现一点交谈声,日军不但会踢飞饭菜,劳工们还将遭到残酷的毒打。

  ②牛马般的驱使

  第一天干活我被分配到电锯场,加工木板和方子。恶劣环境下的高强度超体能劳动使劳工们全都皮肤紧缩,头发逐渐脱落,经常感冒。不到一个月,我家邻村的一个姓景的工友便得重病死了,年仅22岁。我也染上了肺结核病,经常大口吐血。日本人不仅不给医治,反而还让照常上工干活。先期来的劳工对我们说,老五屯北面那片劳工坟,每天都有许多新尸埋葬。

  一天,我在搬运木料时发现在木料堆下有两只黄色野鼠。劳工们立即围起来将其踩死。大家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惹下了一场横祸。日本工头关岗大发雷霆,下令让我们30多名劳工紧急集合,站成一排。关岗上前对我左右开弓,重重打了两个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直响、两眼直冒金星。然后他命令我照这样打下一个人。因为大家都是难友,我不忍心打他。这可惹恼了关岗。他过来重重地一连打了我10多个耳光,然后把我踹倒在地,一顿狠踢。我头被踢肿,血流满面,当时掉了两颗牙齿,耳膜也出了血。遍体鳞伤的我疼得满地打滚,连声惨叫。见此情景,大家被迫只得互打耳光,直到每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才罢休。后来关岗找来翻译对我们说,今后见到老鼠要捉活的,不许踩死。大家始终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对老鼠那么亲。多年之后我才清楚,老鼠是日军用来培养鼠疫的。挨这次毒打以后,我的左耳几乎全聋,牙齿全部松动,逃出虎口后不得不换上了全口假牙。

  有一天,一个日本军官把我带进场区的一个大车间。他用手势告诉我照他那样走,两眼只准往前看。进门一看,这个空旷的车间里有好几个像油罐形状的大机器正在轰响运转,震得地面不停地颤动。6个日本人穿着三紧式黄色工作服,戴白色手套和口罩,正在看着机器。领我的日本军官与正在看机器的日本人不知说些什么,看样子好像问他们要不要我。那几个日本人都摆手拒绝。这时,我忽然想起先期来的劳工说过的话:日本人单独调去的劳工,都是有去无回。想到这里,我精神立刻紧张起来,浑身冒汗。幸亏领我的日本军官见大家摆手不用,才让我回去。我走出车间,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衣服。回到工棚后,大家都说我命大。

  ③猪狗般的待遇

  日本人根本不把中国人当人看,对劳工如待猪狗。我们劳工每天的饭菜———早饭:高粱米掺黄豆干饭半碗,午饭:发霉的玉米面掺橡子面窝窝头两个,晚饭:高梁米掺黄豆稀粥半碗。所谓的菜汤,半碗是泥水。日本人规定,100号人的一个小队,做菜时的菜料配比是:24桶水、两瓢盐、5大篓生菜。整锅菜里没有一滴油。吃饭时有小队长和分队长监视,不许扔饭菜,甚至连菜汤中的泥水也要喝光。大家尤其不愿吃那发了霉的日本咸菜,可是日本人偏偏要求必须彻底吃掉。有的劳工吃时呕吐也要挨训斥或毒打。

  我们住的工棚东侧不到半公里,紧靠劳工坟地边上,有个专门收容患病劳工的地方。我在送邻村姓景的劳工时看到,这里没有房子,只是一个高不过一米、宽六七米、长几十米的扁平土包。土包西侧有个半地下的窖门。地窖里都是一些毫无声息的“病人”。一个脸色蜡黄的“病人”鼻孔里爬出许多蛆来。窖里阴森、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据说,这里死的人在坟地里随便挖个坑就埋了。

  ④胜利大逃亡

  1945年8月9日,面带惊慌的宫藤带着翻译,把2000多名中国劳工集合到广场上用日语训话。他说:“‘老毛子’(指苏联红军)从牡丹江那边过来了。咱们把这里的建筑物都破坏掉。‘老毛子’到这儿看没有建筑物就会走。他们走后我们再重建。等把建筑物破坏完了,就用火车把你们送回家去。那时,你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这时,每个日本兵都像丢了魂似的,但对劳工们却更凶狠了。当晚,劳工们刚要休息,劳务班突然命令劳工们去场区装火车。长方形箱子十分沉重,日本人却用枪逼着劳工跑步装车,从9日晚,一直装到10日夜。我当场大口吐血。装完车,日本家属也都上了闷罐车。日本人个个失魂落魄,争先恐后地准备逃命。

  11日凌晨,我们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又被赶到场区,烧那里几十个仓库。打开这些平时根本不能靠近的仓库时我们发现,里面尽是关在笼子里的老鼠、大眼贼、猴子以及牛、马。日本人瞪着眼吼叫着用枪逼着劳工往仓库里扛木料,并浇上汽油和酒精,然后下令放火。大火足足烧了3天3夜。这期间的一天晚上,我们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一个大火球从场区内蹿了出来。地面随之颤动。人就像在地震中一样,站都站不住。接着一个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劳工们预感到,日本人临走前一定会杀人灭口,逃跑的念头随之而生。

  13日,在卫生长魏驭文的带领下,我们把自己使用的钢锹磨到可以割断头发的锋利程度。等到14日凌晨2时左右,乘着风雨交加的黑夜我们冲出工棚,用钢锹劈开铁丝网,手挽着手渡过壕沟,钻进高粱地里,拼命地往东北方向跑。天亮时我们已经跑出十几公里,这时雨停了,回头一看,“731”仍然浓烟滚滚,爆炸之声隐约可闻。我走了5天5夜,才终于逃出了食人魔窟。到家后,体重从66公斤降到46公斤的我已经脱了形,家人都认不出来了。我在家躺了足足一年,身体才逐渐恢复。

  那天一共逃出多少人,至今仍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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