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辉

　　日本新任首相小泉5月9日在日本国会表示，他将以个人身份参拜靖国神社。5天后，小泉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再次表示，将以内阁“总理大臣”身份参拜靖国神社。30日，又在日本参议院预算委员会声称，将不顾中韩等国的反对，在8月15日参拜靖国神社。小泉的表态受到国内媒体和亚洲国家舆论的抨击。

　　衡量对待侵略的标尺

　　二次大战以后，尤其这些年，日本的靖国神社因为牵涉日本的侵略战争，成为一个敏感的场所。

　　靖国神社坐落在东京千代田区九段，是日本祭祀明治维新以后历次战争中死亡军人的场所。神社始建于1869年(明治二年)6月29日，原名为“东京招魂社”，1879年(明治十二年)6月改名为靖国神社。“靖国”是“镇护国家”的意思。

　　神社内供奉着自明治维新以来250万日本军人的牌位，其中包括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后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在神社正殿上，挂着明治天皇书写的“为国捐躯，永祭壮士魂”的牌子。

　　靖国神社不仅具有宗教性质，更具有严重的政治性。50多年前，以东条英机为首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那场侵略战争，给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带来了空前深重的灾难。在日本侵华战争期间，中国军民共伤亡3500多万人。尤其令人发指的是，日军在中国制造了无数惨绝人寰的屠杀事件，包括举世震惊的南京大屠杀事件。据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调查报告，南京大屠杀，中国军民被枪杀、活埋的达34万多人。在日本侵占东南亚地区期间，该地区各国人民也遭到残酷屠杀，其中越南伤亡约200万人，印度尼西亚伤亡约400万人，菲律宾伤亡111万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列举日军在东南亚所进行的大规模屠杀事件，就有109起之多。日本战败投降后，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处死，而靖国神社却一直祭祀着这些沾满了亚洲各国人民鲜血的战争魔鬼们的亡灵。日本政界要人，特别是政府首脑参拜靖国神社的举动，是日本政界仍存在一股否认侵略战争思潮的集中反映。

　　正因如此，是否参拜靖国神社，已成为衡量日本政府对待那场侵略战争态度的标尺，也成了日本与亚洲各国关系中的一个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

　　小泉为何一意孤行

　　小泉这位日本首相不会不知道，曾经遭受日本军国主义侵害的亚洲国家人民，历来对日本政府官员参拜靖国神社表示反对和愤慨，他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首先是日本社会右翼思潮抬头，自民党内“鹰派”得势。这次自民党总裁竞选，在选举的关键时刻，江藤—龟井派放弃与桥本派合作，转而支持小泉，使小泉在竞选中获得优势。小泉隶属的森派，源头是岸(信介)派，向来“鹰派”色彩极浓，而江藤—龟井派亦属自民党内强硬的“鹰派”，两大“鹰派”联合，使自民党右倾化加速。当初，小渊、森喜朗就任首相后，听从自民党内“鸽派”人士的奉劝，辞去“大家都来参拜靖国神社之会”会长的职务，并且在参拜靖国神社问题上慎重行事。如今自民党内“鹰派”得势，又没有“鸽派”人士牵制，小泉公然一再表示将参拜靖国神社，并不出人意料。

　　日本社会右翼思潮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二战结束以后，虽然以东条英机为首的甲级战犯被判处了绞刑，但对日本发动侵略战争负不可推卸责任的一大批军国主义骨干受到了美国战后冷战政策的卵翼和呵护。就在战后不久，大批战犯并没认真反省自己的罪恶，清理自己的军国主义思想，便被美国或在美国的斡旋下从同盟国的监狱中放了出来。这批人在财界和社会上右翼势力的支持下，重新返回政坛，窃据要职，有的还当上了首相。因此，什么是正义战争，什么是非正义战争，这个问题在日本至今未能得到彻底的解决。

　　这些年，日本加快了由经济大国走向政治大国和军事强国的步伐。它打着“自卫”的旗号，突破了宪法以及有关法令规定的一个个“禁区”，不断地重振军备和扩充军力，日本早就突破了军费占国民生产总值1%的限额，逐年增加军事开支。日本经济和军事实力的膨胀，刺激了不少日本政界人士狭隘的民族情绪，有恃无恐地表示要参拜靖国神社，而不再考虑是否伤害亚洲各国人民的感情。

　　另外，小泉本人也希图通过参拜靖国神社的“大胆举动”为自己树立形象，拉拢部分情绪浮躁的民众。目前，日本经济疲软，股市低迷，失业增加，人心浮动，民心思变。打着改革旗号的小泉凭借一改陈旧的言论赢得首相职务后，不断不思后果地抛出种种新观点，主要目的是要保住当前比较高的民意支持率。另外，再过两个月参议院将举行选举。小泉认定参拜靖国神社能够激发一些选民的浮躁的民族自豪感和受到压抑的优越心态。因此，不顾政治影响和国际关系，作出执意参拜靖国神社这样标新立异的表示。

　　观察家认为，鼓动政府官员参拜靖国神社的右翼势力，本来只是日本社会的一股逆流。如果执政者蓄意迎合或诱导，使之成为日本社会主导势力，就不能不让世人警惕。

　　历史怎能任意歪曲

　　在日本国内，有关参拜靖国神社的争论一直非常激烈。对参拜提出批评的人一直坚持这样一个原则：政府官员尤其首相参拜靖国神社是违反宪法的行为，因为日本宪法明确政教分离的原则。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法院确认靖国神社是宪法上的宗教团体，即明确否定了自明治以来的“神道非宗教论”观点，打掉了一些参拜者的借口，同时认定政府官员参拜靖国神社为违宪行为。

　　1985年8月15日，中曾根首相置国内外的批评于不顾，强行实现了正式参拜。此后宗教人士和市民团体在各地对中曾根此举提起了诉讼，此事在日本国内造成很大影响。1991年1月，仙台高等法院针对岩手县提出的诉讼，判决首相正式参拜靖国神社违反了宪法。此后几年，尽管存在争论，但不少坚持参拜的政坛人士一直未能闯过政要尤其首相参拜违宪的警戒线。但现在，身为首相，小泉却要闯关。在对反对党提出的参拜违宪的质询书作出答复时，小泉内阁声称“不会产生问题”，因为“这是一个关于个人宗教信仰自由的问题，政府不应该进行干预”。

　　作为政府和国会的政要，参拜靖国神社是个人行为吗？参拜供奉东条英机牌位的行为如果算宗教信仰，这些日本政要要信仰什么？东条英机又是怎样一个“被信仰者”呢？

　　东条英机出生在日本一个大军阀家庭。他的父亲东条英教曾参与发动和指挥过中日甲午战争。东条英机在青年时代就接受了系统的军国主义教育，后来成为日本法西斯统治集团的重要魁首。东条英机的一生是个侵略恶魔的一生。在他被绞死半个多世纪后，还有人带着信仰去祭奠他，人们怎能不担心、警惕？

　　小泉表示要参拜靖国神社后，日本朝野批评者众。甚至当年曾执意参拜靖国神社的中曾根也发表讲话要求小泉慎重对待参拜靖国神社。日本媒体也纷纷发表文章，批评小泉的参拜言论。《每日新闻》发表题为《参拜靖国神社与首相的改革姿态相悖》的社论，认为“小泉这种表态与他锐意改革的姿态很不协调”，“是一种倒退”。社论指出，靖国神社与一般神社不同，战前曾置于陆军和海军的管理之下，它把幕府末期的为国殉难者和明治以后的战殁者放在一起作为护国英灵来祭祀。它是国家神道的象征，起到了军国主义扩张政策精神支柱的作用。文章指出，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曾有两名首相分别参拜了靖国神社，均招致邻国反对，后来均未再发生此类事件。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小泉首相有何理由要去参拜？《每日新闻》的社论最后要求小泉“三思而后行”。

　　小泉确实需要思考———以一个政治家的负责任态度，反省日本过去的侵略历史，考虑参拜靖国神社带来的消极后果。

　　每年的“8·15”日本战败纪念日，日本和平遗族会等反战团体在靖国神社外举行抗议活动，反对政府官员参拜靖国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