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5月18日上午，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海警第三支队在漳州古雷头礼是列岛附近海域查扣一艘涉嫌走私汽车零配件的货船，查获船上所载汽车零配件23个集装箱(价值约500多万元)，抓获涉案嫌疑人8名。……让我们回眸一下海警官兵是如何智擒这只“海狐狸”的……

　　清晨，雨点落在空荡荡的甲板上，无精打采地，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就已滑向船舷，雨从昨晚象戏台子上一屁股坐定的老生，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粘了上来。海警三支队八大队海沧码头裸露在这清晨的绵绵细雨中，湿漉漉的、雾蒙蒙的，透着股凉意。艇上的检修保养工作搁下了。官兵们被雨雾堵在甲板下，内务卫生整理后，正翻着早已滚瓜烂熟的专业书，思量着雨什么时候该停，未完的科目训练什么时候继续。

　　“铃，铃，铃，铃——”三短一长的备航铃就是在这时拉响的。海警35082艇战士们一跃而起，顺着梯子窜上甲板，直扑各自的战位，临战前的兴奋与紧张气氛迅速地在码头上空弥漫开来，战士们的心情在指挥员的命令中欢快地跳跃着，随着“枪帆到齐”、“机电到齐”、“航通到齐”的短促口令传出，海警35082艇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已做好一切航行准备。

　　一

　　5月18日7点25分，在一声长长的汽笛声中，海警35082艇驶离码头。根据海警三支队指挥中心通报，近日有一艘从香港开来的涉嫌走私汽车零配件的铁壳船将在漳州东山海域出现。支队长李培林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刚从总队船厂上架回来的海警35082艇。

　　此时此刻，带队的海警八大队副大队长方胜标正站在驾驶舱内，注视着前方，指挥若定，不时向艇上官兵发出指令。对这条海警35082艇他是那么地熟悉，这是一条有着辉煌历史的老艇，自八十年代中期在海军服役到现在的海警部队，已经走过了十多年头，跟他的兵龄差不多。可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暮年雄心不已”，就在去年的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海警部队首届海上大比武中，它还为海警三支队赢得了火炮射击、雷达两项专业的冠军，可谓“宝刀不老”。近两年来，该艇航程数千海里，为保一方海域平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前几天，该艇刚刚从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船厂上架维修回来，就已出海执行任务几次了，这次雾雨海上执勤任务无疑是对它上架检修情况的又一次考验。

　　艇已离开厦门海域，直指目标海域，雨越下越大，海上的能见度不断下降。

　　上午9：50许，海警35082艇按计划到达指定目标海区。此时，雨已慢慢变小，可更糟的情况出现了，海上迷漫起大雾，平时海上航行能见度可达20至30海里，现在却是300米外就算你眼睛睁得再大也无济于事了。老海员们都知道，海上航行最怕的倒不是风大浪大而是雾大，因为能见度降低以后，经验丰富的船老大一般也只能望海兴叹，乖乖地抛锚停船了。

　　但海警官兵们肩负着维护海上治安秩序、保持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维护领海主权等公安边防管理的重任，与天作斗争、净化一方海域，他们义无反顾。

　　“增加了望哨，扩大搜索海域，注意可疑船只！”方副大队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在总队海上比武中获得“设立警戒区”和“定位”两项第一的雷达专业二级士官李占勇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雷达显示屏，并打开“干扰抑制”和“雨雪抑制”，以尽可能多地去除干扰波。多年海上缉私行动带给他的丰富经验以及扎实的专业水平让他有了这样的自信：只要可疑船只进入雷达搜索区就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然而，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眼看就要过去了，可是大雾笼罩下的海面静悄悄，仿佛只留下海警35082艇孤单地游弋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

　　是走私分子先我一步发现了我们的缉私船，借着大雾逃之夭夭呢？现在的走私分子不但更加狡猾，走私手法更加隐蔽，而且配的设备也越来越先进，在一定范围内，他们的雷达同样可以发现缉私船。但不对啊，如果他们加速逃匿也会被我们发现了。

　　难道走私船会隐形不成？如果我是走私船上的船老大，我又会怎么办呢？方副大队长快速对眼前的情况做着分析判断。

　　“一定还在附近，海上雾这么大，走私船很有可能会选择一个隐蔽的地方抛锚，以躲避海警缉私艇的搜索。”

　　二

　　没错，在漳浦海域红屿附近，海警官兵此行搜寻的目标船正孤零零地抛锚着，船长李某正在驾驶室，不时看一看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小林的电话什么时候来呀？

　　也难怪他着急，这艘750吨级的“永裕发”号钢质船上满载着从香港某码头一大船上过驳而来的汽车配件23个集装箱，要运往浙江温州，而且没有合法的手续，被抓到可能就会以走私论处。而且，“屋漏偏逢连雨天”，这不，还没走到一半航程，16日到东山海域，又出了故障，油也不够，打电话找货主林老板，说估计开不到温州了。林老板马上决定到福建来，要联系漳浦某码头卸货。李船长不得不把船抛锚在这里，等待林老板的下一步指令。

　　钱真不好赚，李船长想到。40多岁的他在海上已20多年，干过三副、二副，都在替别人打工，虽然现在他没有船长证书，但仍很想自己租船干。这次难得的“赚钱”机会是5月8日接到广州人小林电话开始的。这个小林在5年前在广州修船时认识，广州市郊某镇人，年纪不大，却已是该镇某造船厂的大股东，而且通神广大，经常在广东、香港两地跑，已赚了很多钱了。李某第一次去他家时，就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给“镇住”。那一次，李船长( 当时还只是个二副)与这位林老板很谈得来，去他家作客了好几次，并把联系方法告诉了他。那一天，小林在电话中问他手头有没有船舶，没有的话，就赶紧去租一艘，他有一批旧汽车配件要急着从广州运到浙江温州，要他帮忙。林老板还许下每一个小集装箱(而且不是标准箱)运费5000元的丰厚报酬，还说，事成以后还有几批生意可以做。李某当时一估算，一艘六七百吨的船一个月也就几万元，而可装20箱左右，跑一趟就可把租金赚回来，更何况这位林老板生意很多，只要有这种固定货源，这钱稳赚。为此，他当即答应下来，约定了联系方法，并当天就去找石狮某船运公司的经理，请他帮忙租船、雇人。为了尽快上路，两天之内，李某凑齐了10万元押金，以每季度6万多元的租金租来了这艘货轮，并以每月1000元工资雇了7名船员。而李“船长”自己连出海船员证都没办，就急匆匆地上路了。

　　5月10日晚11时，开着自己租来的“永裕发”号船，缓缓驶离石狮某码头时，李船长意气风发，是自己作主的时候了：还是自己当老板好，一个月跑两趟，一趟就有近5万元的收入，一季度就……他正为自己做着赚大钱的“美梦”。

　　三

　　方副大队正在仔细研究着摊开在驾驶舱指挥台的海图上，突然他的眼光被海图上的什么吸引了：在目标海域的不远处，几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岛越入他的眼帘：礼是列岛、菜岛、红屿还有井安岛。

　　“应该是红屿附近！”——方副大队长握紧的拳头结实地捶在海图上，他想起以前有一次执行任务，自己曾经远远地看过它一眼。这些小岛偏离了预定海域，可是那里地形较复杂，加上这天海上雨雾较大的情况，那里是最有嫌疑的一片海域。他马上将这一情况报告指挥中心，并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这与李支队长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不谋而合。李支队长指示：立即前往该区域对各小岛进行检查，特别是红屿更要留意。海警35082艇立即调转船头，加速向着离自己最近的礼是列岛驶去。快到礼是列岛时，方副大队长下达了降低航速的命令。

　　“再加两个了望哨，大家轮流一下。”看着在蒙蒙细雨中站在船头时刻保持警惕，却浑然不知自己身上的迷彩服早已被雨浸透的战士，方副心疼地对艇指导吩咐道。

　　这一带水域复杂，明石暗礁，似犬牙耸立，一不小心就有船毁人亡的危险。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方副大队长与战友们胆大心细，驾驶着海警35082艇躲过明石，避开暗礁，灵巧地穿梭在海面上。

　　艇已到达红屿岛附近。

　　突然，前甲板上一位战士高声报告：前方发现一个移动的小黑点。顿时，甲板上的几个新战士立即紧张起来，特别是第一次被编入跳帮组的成员，握枪的手不由自主地加了把力气，马上做好了跳帮的准备。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透过雾气依稀可以看到那是艘普通的木制渔船，航线稳定，情况正常。

　　原来是一场虚惊，那几个刚刚还非常紧张的新战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而在他们身边，老同志们依旧注意着自己战位上的情况。

　　“缩小量程，继续搜索。”已经仔细搜索了礼是列岛、菜屿岛和井安岛，可目标还未出现。但他心底明白，有时候，猎人与狐狸之间比的不单单是智慧，还有耐性，他坚信狡猾的走私船终归回露出他的狐狸尾巴的。“这最后的，有过一面之交的红屿啊，可别让我失望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四

　　已经抛锚待机一天多了，李船长的心一直悬着，他也知道，现在走私汽车配件抓得很紧，特别在福建，不少“同行”已落入福建海警布下的法网中。还好，这两天一直下着雨，而且雾大了起来，应该没事。而且他凭着丰富的航海经验，选的这个待机点很不错：这红屿是一个偏离正常航道的小岛，且周围有着那长长的、加上犬牙交错的不规则形状的环礁，除了飘忽不定的海鸟偶尔会去那里休憩片刻，这个岛上便几乎没有外来客了，称得上人迹罕至。而且使人而且岛上礁石林立，很容易利用雷达的回波死角来躲避缉私艇。

　　李船长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发财路”会这么坎坷。

　　5月10日晚，“永裕发”号“出师不利”，刚航行到晋江围头湾海面发现了毛病：卫星导航仪坏了。这可不了得，现在海上，少了这宝贝，真是寸步难行，更何况石狮——广州——温州，几千海里的航程。李船长赶紧靠岸叫人去换了一个，这就耽搁了一个晚上。11日早晨，“永裕发”号才蹒跚着，向广东方向驶去。

　　还没到广州，又接到林老板电话：他现在香港，要货船在香港附近就抛锚与他联系，再由他带去装货。5月13日早晨6时许，“永裕发”轮总算没再犯什么“毛病”，顺利到达香港油麻地避风港，并在该处抛锚等候货主林老板。电话联系后，很快的，上午8时许，林老板就乖坐小舢板从香港来到“永裕发”，指令船只航行方向。啊，怎么不是往广州方向？而是——香港？李船长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他仍听从林老板的指挥，将货轮于11时许开到香港一不知小港口码头(后来据交待，该港口有“屯门”字样)。

　　在林老板的指挥下，“永裕发”号靠在了码头旁的一艘约2000吨级的蓝色大船边，林老板上岸，联系了码头上的人，随即从这艘蓝色大驳船上，开始过驳用铁皮焊接而成的自制小集装箱货物。李船长问林老板：这不是走私香港货物吗？“没关系，这些只是一些旧的汽车零配件，运回去(温州)没什么问题，不会出什么事的。”果然是走私汽车零配件！怪不得许下的报酬那么高。李船长明白了，但这个机会难得，为了赚钱当稳船长；而且，凭着自己多年的航海经验，应该可以避过检查，顺利到达目的。于是他狠下心来，也不多说。到下午1时许，共装了23个集装箱的汽车零配件。装完了这些货，林老板交给李船长一份伪造某广州船运公司的从广州到温州的水路货运单，还有一份交货单，说在温州那儿自有人会跟他联系，还特地交待：“如果遇到检查，必须说货物是从广州运载的……”乖乖地按着他的指令。在上那条大驳船离开之前，林老板还拿给他3万元港币，给他加油用。当日15时许，“永裕发”号开回油麻地加油，李船长只加了1.5万元港币的柴油。留下一半港币权当作风险费吧。他想。

　　可又是机器故障，李船长不得不将“永裕发”开到香港将军澳修理，至5月15日才重新起航。可前两天又抛锚了。

　　也许是好事多磨吧，等到漳浦卸货后，就没我的事了。李船长这样安慰自己。

　　五

　　雾迟迟不散。

　　尽管缩小了量程后，红屿岛在显示屏上是如此的清晰，可是，那只能保证岛的一面，另一面则是雷达的盲区，光靠仪器终究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是绕岛检查。这让人想起古龙书中提到的一个道理：最原始的方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海警35082艇静悄悄地航行在正常航道上，雷达兵和了望哨的神经就象绷紧的弓弦，仿佛随时都会引来“嘣”的一声，利箭离弦。……

　　“报告指挥员！发现目标！”低沉却带着难以抑制喜悦的报告声，在驾驶舱里不亚于久旱之后的平地一声雷。只见一个趴在雷达显示屏上的小亮点紧挨着红屿一动不动，就象一只稍作停留的蜻蜓，也许一眨眼的功夫，它就会从屏幕上飞走。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0：47，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速度不变，航行方向不变。向指挥中心报告情况。”方副大队长异常冷静，不逮到狐狸前，什么都还难讲。

　　“密切注意它的一举一动，隐蔽接近，快速擒获。”支队指挥中心下达指示。

　　海警35082艇，这个老练的猎手，悄悄地寻找着最佳攻击点。

　　“右满舵，两进一，跳帮组就位。”

　　快、快、快，距离快速缩小，500米、400米、300米……

　　一个黑幽幽的影子从雾里慢慢露出头、脚、身体，这是一艘还在抛锚状态的上白下黑，吨位约700至800的铁壳船，无船名，无船号。

　　就是它，没错！

　　“前面船只请注意，我们是中国海警，请配合检查。”

　　“靠帮部署、靠帮部署，跳帮人员准备！”警笛也拉响了。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还没等两船完全靠稳，跳帮组官兵早已按奈不住了，如天降般跃上铁壳船，随即控制了驾驶台、机舱等处。

　　看着海警官兵，李船长张大了嘴，满脸的复杂表情，也许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船上装载什么货物？请拿出有关手续让我们检查。”

　　“是从广州运往温州的22箱废铁。”拿出水路货运单，李船长还抱着最后一根救命草，企图蒙混过关。

　　“手续不全，请坦白交待，否则，我们要进一步开箱检查。”方副大队长说道。

　　“是从广州运来的旧汽车配件。”李船长没招了。经查，该船所载20多个集装箱(经近日进一步清点，船上共载21个中等集装箱、6个小集装箱)均为三菱、丰田等汽车零配件，无任何合法手续，涉嫌走私。

　　海警35082艇按支队指挥中心指令，依法将“永裕发”号及8名船上人员押回支队厦门驻地作进一步审查。当海警官兵们开着“永裕发”号时，看到船上的雷达显示系统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围情况呢！经初步审查，“永裕发”号货轮及李某等8人涉嫌从香港走私旧汽车零配件，初步估算这批货物价值可达500多万元。

　　5月19日，海警三支队已将此案移交于厦门海关侦查分局进一步处理。等待李船长等人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