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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记者 王芳
自海湾战争以来，基于对高科技时代战争形态的重新定义，美国的防务政策作了重大调整。建设“攻防兼备”的超强军事力量，夺取21世纪战略优势，确保“一超独霸”的地位，成为美国新的全球战略目标。NMD就是这一安全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布什秉承了他的前任“用实力求和平”的方针。还在竞选时，他就强调要大力提升美国的国防力量。走马上任后，他坚持奉行实力原则，大幅度增加军费开支，谋求打造一支具有多种作战能力的强大的现代化军队，以确保美国和盟国在全世界的利益。他推出的NMD，在部署规模和范围方面都远远超过了克林顿时代，所寻求建立的是陆海空三位一体全方位的防御体系。
今年1月20日，共和党领袖布什在一片争议声中入主白宫。时隔不过3日，他便抛出国家导弹防御系统(NMD)，声称要兑现竞选诺言，尽快批准部署NMD，并为发展这一系统，实行单方面削减核武器，不惜废除1972年美苏签订的《限制反弹道导弹条约》。紧接着，布什内阁中几位主管安全事务的成员，也先后在不同场合多次表述了相同意愿。美国新政府在NMD问题上表现出的咄咄态势，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与担忧。
太空：美俄抢占制高点
辅佐新总统实施NMD的，是一个强硬派的国家安全班底，核心人物是布什钦点的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此君人称冷战老手，原来就是“推动NMD委员会”的主席，进入新内阁后更是倡导NMD的急先锋。受布什之托，目前他正在策划一项大规模改组军队的行动。在参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的听证会上，他曾明确将部署NMD列为美军21世纪的三大目标之一。鉴于对“得天空者得天下”这一现代战争基本战略的认识，拉姆斯菲尔德更为重视太空和加强美军的空间优势与太空控制权。他不仅要求在白宫成立“国家空间委员会”告和在五角大楼组建“国防空间委员会”，还主张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安排一名“总统空间特别助理”，在空军新增一位“空间副部长”，并建立“国会空间小组”。
1月22至26日，根据新政府的太空计划，美空军在科罗拉多州施里弗空军基地秘密举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太空战”演习。演习的背景是2017年越来越紧张的美中关系，有250名专家现场观看。在这场模拟未来空间战的演习中，美军动用了大批军事航天器，拦截战略导弹，同时还用地面激光武器打击太空目标，用卫星武器干扰敌方卫星的通讯指挥。参加演习的高级将领们坦言，这一演习的目的，就是要加强美军的“太空威慑力”，今后每隔18个月都将举行一次类似的演习。
美国操演“太空战”遭到了俄罗斯的严厉批评。然而，抗议归抗议，俄罗斯同样没有放松组建“天军”。1月25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主持召开航天工作会议，通过了2010年前国家航天发展规划，决定把军事航天部队和导弹航天防御部队从战略火箭军中分离出来，在其基础上一年内组建一个新的军种———俄罗斯航天部队。这支部队的任务是，发射各种军用航天器和打击敌太空武器系统。有专家分析，俄罗斯的此番军事改革，是它确保国家战略安全，反击美国NMD的杀手锏。此后不久，俄罗斯举行了一场核战大演习，旨在向华盛顿展示保卫核均衡的决心。与此同时，它还放出空气，要把国防预算增加一倍———这预示着：一场太空军备竞赛正拉开帷幕。
欧盟：缺乏有效的制约手段
布什政府执意部署NMD的决定，再度将欧洲置于何去何从的艰难抉择之中。出于自身安全利益的考虑，欧盟国家对NMD大多持不赞成或保留的态度。德、法、意等国政府都明确表示不同意，就连与美国有着特殊关系的英国也在议会和执政的工党内部出现反对的声音。德国总理施罗德告诫美国“莫操之过急”，“应当考虑俄罗斯和中国的立场”。法国总统希拉克也警告说：“在矛与盾的竞争中，结果往往是矛取胜。这是历史的教训。”
一提到NMD，欧盟国家普遍表示担心，害怕它最终引发新一轮军备竞赛，破坏地区乃至全球战略力量的平衡。作为近邻，欧盟国家自然十分关心俄罗斯的反应，因为一旦俄罗斯在美国胁迫下重新走上军备的道路，欧洲国家势必首当其冲，又一次沦为美苏冷战时期的那种核人质。另外，欧盟国家还担心NMD计划吸走他们的一部分资金，进而影响欧洲防务建设，拉大欧洲在武器装备方面与美国的距离，结果在军事上愈加依赖美国。
自从80年代中期美国在西欧部署短程巡航导弹后，还从来没有哪个军备问题在欧洲激起如此强烈的不安和焦虑。欧洲人越来越意识到，他们与美国之间存在一条政治和文化鸿沟，美国在许多重大国际问题上独断专行，不同盟国商量，部署NMD就是一例。
2月初举行的第37届慕尼黑安全政策会议，是美国国防领域新领导人在欧洲的第一次亮相，给欧盟国家提供了一次直接了解布什政府意图的机会。在这次会议上，欧美展开了激烈交锋。
欧盟国家本以为，克林顿暂停部署后，NMD可能不了了之。因此，不论政界还是军界，都没有人对该计划的实质和后果作过认真研究。慕尼黑会议使这种期望化为泡影。欧盟国家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布什政府实施导弹防御计划的决心不可动摇，美国国内已无重大障碍，指望其回心转意根本就不可能。面对美国的“没商量”，欧盟国家想抵制，却无奈缺乏有效的制约手段。为了把欧洲人拉上战车，让他们出技术掏腰包，美国有意修改了NMD的提法，略去了“国家”一词，而且答应将导弹防御的范围扩大到欧洲或亚洲。这多少减轻了一些欧洲人的担心。但是无论如何，欧盟国家还是不愿接受美国的论据，依旧要求美欧积极对话，敦促美国把有关的技术和资金等详情讲清楚。
慕尼黑会议后，欧盟成员国之间和欧美、欧俄之间展开了频繁的双边和多边接触与外交磋商。欧美双方就NMD的技术组成、俄罗斯和中国的反应、西方核战略的转变对欧洲政治的影响、欧洲工业潜在的机遇等问题反复交换了看法。但在美国强加的既成事实面前，欧盟立场不得不渐趋软化，对所谓防御“无赖国家”导弹袭击的主张也开始有所认同。尤其是历来重视“自主”防务的法国，一改强烈反对的态度，表示愿同美国讨论相关事宜。而美国方面也承诺，将就部署何种防御系统以及何时部署征求盟国的意见。然而，即便是像美国鼓吹的那样，能够实施覆盖欧洲和亚洲的全球导弹防御系统，欧洲的疑虑和不安也仍然无法彻底消除。布什原定六七月访欧，参加欧盟—美国首脑会议和8国集团首脑会晤。欧洲的担忧促使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在春天就发起外交攻势，提前赴欧洲做工作。
俄罗斯：在欧美间打入一个楔子
其实，美国坚持部署NMD，是有着多重战略意图的。除了要保持它在欧洲安全中的主导地位和在亚太地区长期的军事存在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打破当前美俄相对的核均势，对俄罗斯和中国实行战略遏制。
面对美国的汹汹来势，俄罗斯并不甘示弱。国防部长谢尔盖耶夫警告美国不要玩火。他说，如果美国单方面退出《反导条约》，俄罗斯绝不等闲视之，将会采取一切手段，包括重拾为反“星球大战”而开发研究的太空军事计划。
2月19日，布什致函普京，邀请俄罗斯与美共同研制NMD，企图以这种形式促使俄同意修改《反导条约》。第二天，正在莫斯科访问的北约秘书长罗伯逊，分别同总统普京和国防部长谢尔盖耶夫举行了单独会谈。俄方在会谈中首次提出了与北约联合开发欧洲非战略导弹防御系统的具体建议，亦即欧洲TMD。当后来美国指出这一方案没有将其安全考虑在内时，俄罗斯方面回答说，美国也可以加入该计划。但不论是俄欧联合研制，还是俄美欧一起搞，俄罗斯在反导问题上的基本思路都不变，即用欧洲TMD取代有争议的美国NMD，在北大西洋两岸的伙伴之间钉进一个楔子，给美国实施NMD造成一定的外交困难。
俄罗斯的反导建议有3方面内容：联合评估弹道导弹的威胁，确立防御模式和在重点地区部署反导武器。俄方特别强调这套防御系统的非战略性：拦截靶弹是中短程战术导弹，防卫体系不覆盖欧洲，而是实行重点防御。
据俄罗斯导弹防御系统的一位专家新近披露，苏联在50年代就已经开始研制导弹防御系统了，迄今，俄罗斯已研制出第三代导弹防御系统。1961年3月，苏联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成功进行拦截和摧毁弹道导弹试验的国家。1967年，苏联创建导弹太空防御兵，在莫斯科周围部署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导弹防御系统。目前，该部队由弹道导弹防御、导弹袭击预警和太空监视系统组成。此外，俄罗斯拥有的“白杨-M”导弹可突破导弹防御系统，也是俄对抗美国NMD的一张“王牌”。但不管怎么说，俄罗斯毕竟已今非昔比，其综合国力已大大削弱，经济发展还有求于美国。从眼下的经济状况和军事科技实力来看，俄罗斯将会利用有限的财力，对美国可能的进一步动作采取有限的对应措施，而不会同美展开新的大规模军备竞赛。俄将加速对现有武器的现代化改造和更新，必要时，可能部分退出第二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保留分导多弹头弹道导弹。其次，俄罗斯还将更多地着眼于政治外交的努力，将欧洲国家作为突破口，借助国际社会的力量抑制和孤立美国。可以预见，随着美国推进NMD计划，新世纪初的大国关系和世界国际关系格局必将发生变化，新的地缘政治结盟将会出现，人们对国际安全环境也将重新认识和设定。
就目前的情况看，NMD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美国之所以至今还未颁布部署令，是因为这一耗资数百亿美元的庞大计划，在许多关键技术上尚没有取得突破。不过，正如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一样，不管成功与否，NMD都会对美国的工业和科技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保持美国在高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欧洲的一些企业实际上已加入到了美国研究反导的行列中。
《人民论坛》(2001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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